人跡罕至的神秘汪洋,彌散著古老的洪荒氣息,青黑的海水映襯著躁動的天空,顛倒錯位著視覺的乾坤,玄黃相印的一老一幼乘著水火不侵的巨大木筏,逆流而上,漸行漸近。
海風卷動起潮濕的空氣,引來呼嘯的海流,木筏迎著洶湧的浪花向前衝去。迎風而坐的老者,如一座不可攀登的漆黑高峰,目不轉睛的盯著波瀾起伏的海麵,眼神時而隱晦,時而明亮,卻遮擋不住眸中睨看天下的氣勢,那雪白的發絲隨風舞動,向後張揚。
身著黃裳的孩童,背靠在遠端,他黝黑的發絲吹打著光滑的臉頰,顯得落寞飄然,他望著滾滾而逝的海水,幽幽出神,漆黑的眸光蕩漾著淡淡的不舍與絲絲的留戀,一雙小手緊緊握著一個木偶,一塊墊著香囊的玉玨。
木偶描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一顰一笑都似在發生變化;玉玨觸感冰涼,造型奇異,突出的一角雕琢著三個蜿蜒小字,不易察覺;墊在其下的香囊,手工精細,皮質堅韌,形似龍鱗,火紅如墨。
忽然坐於筏頭的老者,出聲喝道:“天人共舞,五覺柔一!”他的聲音滄桑似水,卻異常清晰,整個人憑空消失在天海之間。
孩童渙散的目光向老者的方向掃去,隻見烏雲壓境的詭怪海麵,一道漆黑的殘影如鬼魅般在木筏間,疊連變幻,飄忽不定,霸氣凜然,邪中透正。
這一道道夾著黑絲的殘影如碎片般湧入孩童的腦海,在他的身體骨髓裏不知瞬間銘刻了多少次。
孩童甚至有一種衝動,恨不得放下手中之物,與天共舞。
任驚濤駭浪,風雲變色,自逍遙如歌。
孩童變幻的目光終還是忍住心中那股難耐的衝動,眼中反而透出莫名的哀傷。
老者回頭側望波濤洶湧,風雨欲來的陰沉海麵,目光微縮,仿佛這一刻他又恢複往日那孤傲難尋,生人勿近的本色,道:“過了這裏,就是溟海、碧波、蒼耳的交彙,我會帶你順著蒼耳水道徑直通往連接中土的浩瀚汪洋,你心中可還有遺憾?”
孩童似在回答似在自語,道:“碧波海的海水總是不苦不鹹,甘甜可口,如果能再讓我飲一瓢,該有多好……”
老者眉頭微皺,神色複雜。
可孩童麵相更為古怪,他捂著胸口,痛苦的悶哼一聲,手中的木偶順著他鬆動的掌心滑落進木筏坑窪的凹槽,搖曳出零丁的聲響。
老者眼皮微眨,欲上前察看,卻見孩童仰天嘶吼,一股澎湃至極的火靈之氣以難以置信的積聚方式順著孩童弱小的身軀,宣泄而出,直噴天頂,宛若一根耀眼的擎天火柱。
整塊天空被映的火紅連片,翻滾的流雲更顯濃鬱異常。
老者目光如炬,臉色凝重,心神俱驚,這股火靈力之強,竟有天人之力!足可攪動天地靈氣!他望著紅芒籠罩之中的孩童,極力壓低語氣,道:“孫兒!”
隻見孩童周身靈力漸漸質化,紅光攢動氣勢驚人,腳下木筏,周遭海水宛若沸騰,劇烈顫動。可孩童似尚有一絲意識,他聲嘶力竭的喊道:“爺爺,救我!”
老者聞言,臉色之重,無以複加,他心到此地乃三焦彙脈,天地靈氣混亂不堪,不然不會引出他孫兒體內這股壓抑已久的至純至陽之氣,鋒芒畢露。
老者心中又然急想,靈氣濃鬱至此,堪比天人,如是他孫兒母親知曉,定會在出海前告知於他,不會拿他孫兒性命開做玩笑,自是另有蹊蹺。
他壓住心中焦躁,語調盡量放緩,道:“孫兒,你可吃過天材地寶?快告訴予我!”
孩童臉色痛苦,皮膚發白,神誌恍惚,道:“爺爺,我……好熱……好熱……”他宛若火燒的幼小身軀隨著紅豔噴薄的灼熱氣流被緩緩拖入高空。招搖的紅芒迎著冷冽的海風,蒲扇而開,流轉竄動,陰沉的海麵如浮動著一顆耀眼的火球。而孩童在天海之間宛若焰火天燈,冉冉而起。
老者仰望上空,心如火燒,神情複雜,想道:“此地離溟海已不遠,如是惹來……”他望著紅光縈繞的孩童,左右一掃,漸顯堅決,沉聲道:“孫兒,我這就來救你!”
可這時懸於空中的孩童體內竟懸浮出一顆晶瑩翠綠的虛影,如一朵絕美奇麗的花兒綻放而開,散射出萬縷螢光綠彩……
空靈的光芒給躁動的海麵平添了一份柔和,也令欲有所動作的老者氣息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