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望著三目神雞從頭頂掠過,刮起的狂風令他難以站穩。隻聞砰的一聲,沉重的身軀墜在木筏後端,迎麵砸起數丈高的浪花,巨大木筏搖搖欲墜,幾欲傾覆。
孩童勉強穩住平衡,回頭張望……
龐大的身軀,染血的羽翼,宛若紅寶石的狹長目光,映入孩童的眼簾。那沉重的呼吸聲,令孩童心中味苦,而老者依舊穩如泰山的坐於筏頭。
天邊宛若灼燒的紅雲裏四散逃出的人麵鷹又重新集結,朝木筏的方向疾馳紮來。
孩童與赤豔大鳥的目光微微對視,朝老者問道:“爺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老者宛若天地間的主宰,緩緩站起,他孤高的身影遮擋住了太陽,也遮擋住了黑暗,道:“既然到了這裏,也就由不得它們了,隻不過堂堂三目神雞竟連天火也無法引動。”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奄奄一息的赤豔大鳥,沒有同情,也沒有蔑視。
孩童仿佛吃到了定心丸,喜道:“大鳥你放心,有我爺爺在,即使來再多的妖獸,也沒什麼可怕。”
三目神雞鳴叫一聲,似在提醒。
此時人麵鷹群已飛至眼前,盤旋在木筏上空,整齊列隊,氣勢洶洶。那滑翔而過的破風之音令人心生忌憚,那一對對突出染血的利爪更令人目眩,恐怕就是一身鐵甲也會被輕易穿開兩個窟窿。
可盤旋在上空的人麵鷹群卻遲遲沒有動手,極不符它們的本性,但在它們圈套圈的黑黃鷹犀裏,看得出對下方的黑衣老者,有股莫名的懼意,顯得很是戒備。
甚至個別按耐不住的人麵鷹發出急促刺耳的長鳴……
而老者依舊風輕雲淡,一動不動,可他周身流轉的氣息卻仿佛無底的深淵,可怖無形,似乎隻有可怕的凶獸才能散發出來。
人麵鷹一個個如驚弓之鳥在上空飛旋,卻又懷揣著僥幸,不肯輕易放棄眼前費盡力氣沒有掏到手的難得獵物。
而下方的三目神雞卻在這時發出一聲空靈的鳴音,似在哀唱,似在召喚……
孩童不解,半跪在三目神雞身前,試圖安慰,可看著三目神雞遍體鱗傷的身軀,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
可三目神雞體內散發出的純質靈氣卻吸引了上空急躁難耐的人麵鷹群,甚至個別鷹首幾欲有下撲之勢,隻是震懾於老者身上似有似無的可怕氣息,沒有發動。
而這時老者,包括孩童都以察覺三目神雞身上的氣息不同尋常,老者微微皺眉,似有隱言,而孩童則有股莫名的淡淡熟悉。
隨著一顆略有破碎,糾纏著火靈之氣的精白鳥蛋順著三目神雞染血的翅膀滑入孩童稚嫩顫抖的手心,一切都變得明晰。
隻是這一幕在老者的目光裏顯得複雜。
而孩童則是一臉笑容,透著幾分意外,幾分歡喜。
他之前不解,可此時望著捧在手心,微微發熱的鳥蛋,已知曉三目神雞目光裏的托孤之意。
他暗感憂傷的喃喃念道:“原來你並非不能,隻是怕動了胎氣,才沒去引那天火,我真是沒用,要是能助你一臂之力,這漫天該死的人麵鷹早已化為灰跡。”
他孩童心性,先入為主,劃分敵我,可天地自然,本就弱肉強食,又有誰能斷定孰對孰錯?
可言語間,他指頭無意碰觸到破碎的蛋口,蛋中攢動的火靈氣仿佛找到了突破點,順著他的指尖蔓延而上,穿過臂膀,行至脖頸,詭異火紅,冉冉升起。他不免一驚一乍,可感覺卻如洋溢在溫暖熏烤之中,與起初的擔心截然不同。
但在老者眼中,卻顯的格外凝重,甚至要阻止這一幕的發生,莫非人麵鷹群都不放在眼裏的他,對這看似極為脆弱的鳥蛋,起了戒心?
而此時人麵鷹群已按耐不住心中的那份野性,仿佛那顆精白鳥蛋就是一顆導火蛋,隨著一頭不怕死的人麵鷹疾馳而下,人麵鷹群紛紛如離弦之箭般紮向木筏。
人麵鷹已為四級妖獸,雖然多為初階,可體魄矯健已非常人所能想象,更遠遠勝於同階修武之士表現出的身體力量,單若一隻,放入尋常人類村落,都可謂滅頂之災,更何況居高臨下的衝擊,何止萬斤,隱隱形成的風芒若是彙成衝擊波,將不可想象。
眼看木筏就要成眾矢之的,卻聞老者輕哼一聲,不屑的聲音夾雜著一股鋪散而開,渾然騰起的氣浪直衝天際。
無形而有質的力量瞬間擴散……
隻見衝來的人麵鷹一個個宛若碰了鐵板,隔空撞得七扭八歪,彈飛羽落,墜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