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區元發畢竟是武林中傑出的高手,而且內功火候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一著失機,立時應變,仗深厚功力,借勢反擊,趁馬君武左手尚未合扣脈門,右腕一彈一震,變點為打,上步欺身,內勁突發,掌勢直逼馬君武前胸而來。
馬君武吃虧在內功沒有人家深厚和對敵經驗不足,以致於坐失製勝良機,微一錯愕,區元發掌勢力道已迫近胸前,再想變勢招架,已是不及,百忙中隨著打來掌力向後一個倒翻,退出去一丈多遠。饒是他應變得快,前胸仍覺吃一股潛力擊中,幾乎站不住腳,幸得區元發這一掌是求解危勢,力道不足,再者馬君武應付得法,順勢避力,才算僥幸一時,沒有被人震傷。
可是區元發這一緩過手來,立時展開了快攻,這一次,他在急怒之下,一掌比一掌力猛,一招比一招辛辣。馬君武不敢硬接人家掌勢,處處受製,縱有精妙招術,也難發揮威力,好在天罡掌法走的是巧、柔的路子,講求以巧製力,馬君武才算勉強對付著接區無發二十多招猛攻。
開碑手見馬君武在自己手下連走了二十幾招不敗,又驚又怒,雙掌愈發劈打淩厲,但聞呼呼風聲,震得馬君武衣衫飄動。區元發這一輪急攻,直似排山倒海,馬君武不但險象環生,而且已被人罩人掌力之下,此刻隻是想不戰而逃,亦是不可能了。
又勉強支持了一會,馬君武已到了生死呼喚的危險關頭,頂門上汗落如雨,自知已難再接人家十招,剛覺氣餒,心中突然一動,暗道:白雲飛傳我五行迷蹤步時,說過縱在強敵環攻之下,亦不難脫出圍困,現在雖然尚未練習純熟,但已略通概要,不妨一試,看看能否逃出對方掌下。
想到這裏,精神突然一振,奮起餘力,施出天罡掌中三絕招中的“雲龍噴霧”猛攻一掌,這招他用盡了全力,敗象畢呈中絕招突出,而且力道很大,區元發驟不及防,果然被一擊之勢,逼退兩步。
開碑手想不到馬君武在自己掌力籠罩中,居然還能反擊,幾乎又吃了虧,不由大怒。他原想把馬君武活活累倒,然後懲治一番,放他歸去,這一來激起殺機,厲喝一聲,雙掌連環劈出,兩股極強勁風,隨掌而出。
哪知區元發掌風劈到,馬君武人影一閃,便失蹤,區元發一怔神,急收住劈去掌勢,流目四顧,隻見月色蒙蒙,竟是看不到馬君武人在何處,這一驚非同小可,不覺楞在當地,呆呆出神。突然聞得背後一聲輕微的冷笑,區元發久闖江湖,驚愕之間,方寸不亂,右掌疾施一招“回風弱柳”,一轉身猛地平掃過去。他這一拍出手既快,力道又足,心想:縱然打不中,掌勢潛力亦必把馬君武逼迫開去,可是掌風到處,隻擊得一丈開外一株榆樹上落葉紛飛,卻仍是不見馬君武人在哪裏。
這一下,隻驚得區無發出了一身冷汗,暗想:難道這娃兒有邪術不成,我這一擊力道,武功再高之人,也不能夠形跡不露,心中驚疑未定,驟覺一股掌風,襲到後背。
開碑手匆忙間往前一縱,跳出兩丈多遠,回身看去,馬君武仍站在原地未動,區無發本疑馬君武用的什麼邪法,但又覺說不出口,遲疑了半晌,才冷笑一聲,道:“昆侖派號稱武林中九大正宗主脈之一,原來練的盡是邪門功夫。”一麵發話,一麵暗運功夫,準備驟然出手一舉擊斃馬君武。
馬君武卻是一語不發,凝神靜立,表麵上看他是在蓄勢待敵,其實他是在琢磨五行迷蹤步的竅決,開碑手說的什麼話,他根本就沒有聽清楚。
區元發見馬君武凝神待教,全不理會自己問話,不覺羞怒交加,兩足一點,直撲過去,兩掌平胸推出,這一招他含忿出手,用上了十成勁力,威勢之猛,直若洪流潰提,罡風猛卷,人隨掌勢一齊向馬君武直撞過去。
隻見馬君武身形一閃,人已不知避到何處,區元發幾十年江湖行蹤,不知道會過多少高人,但馬君武這種奇特的避招身法,他不但沒有見過,而且根本就沒有聽人說過,身不離三尺方圓之地,但卻如魔影一般,忽前忽後,忽隱忽現,區元發數擊不中,心膽已寒,借發招之勢,縱出去三丈多遠,頭也不回,連著幾個急躍,隱沒逸去。
馬君武初試五行迷蹤步,驚走了區元發,自己也驚出一身汗水,暗道愧慚,如果不是白雲飛授此奇技,今夜決難逃對方掌下,想到此處,又懷念起白雲飛來,憶此後相見無期,不覺黯然神傷。
呆了一陣,一個人又練起五行迷蹤步來,這一次全神集中,邊練邊想,又被他體會出不少妙用。
突然一聲梟鳴,由靜夜中傳來,馬君武神誌一清,又想起李青鸞來。
一想起李青鸞,哪還有心情再練武功。定定神,回味剛才那兩個大漢,已隱約透露出來,李青鸞似是被人劫持而去,隻是四顧茫茫,對方行蹤不明,一時間哪裏去找。
想了半晌,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所遇兩個大漢都是天龍幫中弟子,區元發是天龍幫五旗壇主之一,以區元發武功而論,要想動持李青鸞,自是易如反掌,目前隻有先到天龍幫去探一下再說。他越想越覺不錯,立時定了主意。
玉真子本要他今晚上回饒州客棧,但馬君武既推想出李青鸞下落,恨不得一步追上,生怕多耽誤一天時間,李青鸞就多了一分危險。再說王真子蛇毒雖除,身體尚未複元,一兩天內能否趕路還很難說,自己如回到客棧,再向三師叔請命單身一劍到黔北找尋李青鸞,玉真子絕不會答應,這一耽誤,也許一兩天就不能動身,他想了一陣,拔出背上長劍,把路邊一株樹上樹皮削去一片,留下昆侖派中暗記,指示出自己去向,立時連夜向黔北天龍幫總壇趕去。
一天一夜的急趕,到第二天中午,竟被他趕了四五百裏,到了贛江渡口的唐家集。
唐家集雖隻是個小集鎮,但因地處要衝,卻是相當熱鬧,酒店林立,客棧毗連。馬君武這當兒也實在累了,而且計算行程,李青鸞若真被天龍幫劫持,自己這一天一夜急走,必可超到前麵,這地方渡口要道,是到黔北必經之路。正好停下來休息一下,一麵也可探詢消息,遂在渡口邊尋了一家酒館,叫了一壺酒,幾盤精致菜肴,慢慢地用了起來。
他幾天來勞碌奔走,隻覺疲倦異常,再加幾杯酒下肚作怪,不知不覺間竟在座位上伏案沉沉睡去。
醒來已經是斜陽滿窗,馬君武喚過來酒館夥計結算酒帳,酒館夥計搖搖頭笑道:“相公的酒帳,已由你朋友會過了。”
馬君武驚得一跳,他的失常舉動,可也把店夥驚得一呆,手一鬆,一把細磁茶壺掉在地上打得粉碎。
馬君武定定神,看滿座酒客數十道眼光都集射他身上,趕緊鎮靜下心神裝作若無其事,淡淡一笑問道:“我的朋友,走時候可留下什麼話嗎?”酒館夥計還未來得及答複,他又加上一句道:“我那朋友是什麼樣子,大概有多大年齡?”
酒館夥計聽他問得奇怪,皺皺眉笑道:“看樣子有五十出頭,很矮很瘦,你相公剛剛進店不久,他就來了,一直在你對麵坐著,怎麼,你們不認識嗎?”
馬君武轉頭看桌案一邊,隱現字跡,一望即知,是用金剛指之類的功夫刻在桌上,妙在淺淺的僅可辨認,隻見寫道:“玉人無恙,盡可放心一醉。”
下麵既無署名,也不留暗記,這就鬧得馬君武莫名其妙,搜盡枯腸,想不出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這兩三個月的江湖經曆,連番奇遇,使初出茅蘆的馬君武增長了不少見識。來人既如霧中神龍,自己卻想不出一點頭緒,要從酒保口中探得消息,更不可能,索性不再多問,掏出一塊銀子,放在桌上,暗運內功,隨手抹去字跡,對酒保笑道:“這銀子,賠你揮破的茶杯,餘下的就賞了你吧。”說完話,遷自出店。
這地方緊靠渡口,出了店就到江邊,放眼望贛江,江水滾滾,漁舟點點,渡船頻繁,馬君武徘徊渡口,直到紅日西沉,天色入暮,他已完全浸沉在懷念愁慮之中,行至江岸,忘記了已入深夜。
突然一陣轆轆輪聲,從夜幕中遙遙傳來,馬君武精神一振,抬頭張望,隻見月掛中天,清光溶溶,已經是三更時分了,渡船已停,人蹤絕跡,隻有那滔滔江流中,萬千月光閃爍。
馬君武伸手摸摸肩上劍把,閃身躲入一片暗影之中,雙目凝神,注定來路。
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果然有一輛黑篷馬車,急急駛來,車輪聲衝破了夜幕,月光下,看車前坐著一個白紗裹臂的大漢,單手揚鞭,車行如飛,待近渡口,倏然停車,從懷中取出一個號角,吹出一陣嗚嗚怪聲,劃破夜空,然後跳下馬車,不住向江中張望,待號角聲沉寂之後,馬車中卻隱隱傳出輕微的呻吟之聲。
馬君武者時機已成熟,翻腕抽出背上長劍,一跳而出,待那白紗裹臂大漢警覺,馬君武已跳進車前,長劍疾出,挑開垂簾,定神一看,不覺呆在那裏,說不出話。
馬車中不是他幾天來夢索魂繞的李青鸞,而是三個滿身傷痕、奄奄待斃的大漢,馬君武長劍桃開垂簾,三個人也就不過是睜開眼望望他,又閉上了眼睛。
這當兒,那白紗裹臂大漢已到馬君武背後,出手一掌,猛向馬君武背後劈去,掌挾風聲,力道竟是不弱。馬君武一飄身讓開掌勢,回過頭橫劍問道:“幾位可是天龍幫中的弟子嗎?”
白紗裹臂大漢,聽馬君武問得單刀直入,楞了一下,停住手答道:“不錯,你朋友是幹什麼的?”
馬君武心中一轉,不答問話,卻反問道:“車上的人是怎麼傷的?你們押送的人呢?”
他這若有其事一問,還真是把那白紗裹臂大漢給嚇得暈頭轉向。因為天龍幫人多勢大,幫中弟子不下數千人,遍布江南水旱兩路,馬君武又問的正在點上,那白紗裹臂大漢一時間哪裏弄得清楚,怔了一怔,答道:“押送的人已遭人劫走,弟子等四人力戰受傷,尊駕可是派來接應我們的嗎?”邊答著問話,一麵右手立掌當空,食中兩指半屈,對馬君武躬身一禮眼卻盯在他兩隻手上。
這是天龍幫中特定的暗號,一禮之中,表示是輩份地位,馬君武哪裏弄得清楚,略一猶豫,那人已看出破綻,怒道:“好小子,你敢使詐!”右掌一揮,猛向馬君武撲去。
馬君武看他傷著一條臂,出手仍是極快,倒是不敢大意,左手一招“閉門推月”,封開攻來一掌,橫劍冷笑道:“我確非貴幫中人,但也非貴幫仇人,我隻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情。”
那人看馬君武出手不凡,而且自己左臂傷勢很重,車上還有三個同伴奄奄待斃,急需施救,想了想,停住手,冷冷笑道:“你要打聽什麼事?說吧!”
馬君武問:“你們押送的人,可是一位很美的紅衣少女嗎?”
那人看了馬君武一眼,點點頭道:“不錯。”
馬君武臉色一變,沉聲又問:“她在哪裏呢?”
傷臂大漢答道:“被別人搶走了。”
馬君武忍著一腔悲忿,追著問道:“什麼人搶走了?在什麼地方?搶的人走的哪個方向?”
傷臂大漢看馬君武越問越急,怒聲答道:“搶的人是兩個行腳和尚,去的方向不知道,我們被劫之處,距此三十裏左右,一片墓地旁邊,你可到那裏看看。”
馬君武聽他話風似非虛語,問了去路,立時趕去。
不到頓飯工夫已趕了三十多裏,果然見道旁有一片墓地。馬君武借月光運目力打量四邊景物,這地方實在荒涼可怕,觸目荒草,擅著那壘壘青家,幾株矗立高大古柏,襯托得陰森森的,靜夜中真使人有置身鬼域之感。細看道旁,果然發現不少血跡,有不少荒草已經踏倒,看樣子,確實有人在這裏動過手。他很細心勘查一遍,但除血跡和一片經人踐踏過的荒草痕跡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痕跡。
突然一聲淒曆刺耳的夜梟悲鳴,把馬君武從如醉如癡的情愁中驚過來,看身上已盡被冷露浸濕,天色已過五更,黎明將近,但馬君武的心情卻更是紛亂,他原想到黔北天龍幫總壇去追蹤李青鸞的主意,此刻也不得不改變了,可是到哪裏去呢?天地是這麼廣大,人海是這樣渺茫,李青鸞杳杳芳蹤,有如落海沙石,縱不惜遍曆天涯,也覺得欲尋無處。
他越想越覺得愁懷難解,仰望著寥落辰星,不覺一聲長歎,一縷情愁,萬千幽報,英雄肝膽,兒女心腸,任他馬君武自負人間奇男子,這當兒也不覺英雄氣短,潸然淚下。
就在馬君武歎聲餘音未絕之際,驚聞得身後壘壘青塚裏,也傳來一聲悠悠長歎,這一聲長歎,隻嚇得馬君武激淩淩打個冷戰。
馬君武運足目力看去,隻見丈餘外一塊石碑上,有一片白影飄動,立時一掌護身,一掌防敵,縱身跳近石碑,取下一看,原來一方白色羅帕,上用黛筆寫著:“我一時大意,致使令師妹又遭磨難,變起突然,連我也有點亂了方寸,目前煙沉霧籠,五人行蹤不明,但我料行凶匪徒,誌在劫色,令師妹人間威鳳,諒必可逢凶化吉,匪徒等如真敢行出軌外,使玉人玷瑕抱恨,定當手刃群凶,誅盡彼獠,以謝歉咎,唯望君能自珍自重,不出一月,定當有佳音奉告。”
字雖娟秀,但很潦草,這說明留字人的心情也很混亂,馬君武反複閱讀,越看越怕,“使玉人玷瑕抱恨……”幾個字,變成了一團烈火,燒得他心肝裂碎,熱血沸騰,也無暇推想羅帕來曆,隨手放入袋內,翻身跑出那一片荒塚。跑約四五裏,馬君武又自己停下腳步,暗自問道:我往哪裏走呢?四海渺茫,行止難決。
這時,太陽已冉冉升出天際,陡然間,一個蒼老沉重的聲音,喝道:“馬老弟別來無恙,想不到我們又會在此地碰上。”
馬君武轉身望去,不知何時他身邊已多了一個老者,蒼白長髯,軀幹修偉,正是初離現時,在洞庭湖中所遇長江神蛟鄭如龍。鄭如龍身後三丈外,另兩個背插單刀的大漢,控著三匹健馬。
馬君武心頭一凜,冷笑道:“貴幫聲勢浩大,遍布江南,不過作為究竟脫不了盜匪氣質,鄭壇主快馬趕來此地,莫非還想綁架我馬某人嗎?”
鄭如龍聽得臉一熱,微怒道:“馬老弟這話是什麼意思?前次侵犯,事非得已,幫規森嚴,令諭難違,我已當麵向老弟說明,旬前已得總壇新論,藏真圖事出誤會,那《歸元秘笈》既成泡影,彼此已敵意全消,馬老弟出言責罵,究屬何指?”接著又說:“本幫弟子昨夜距此不遠處,受人截擊,四個人都受重傷,並被人搶走了押送要犯。我昨夜得報,因此趕來勘查,不想得遇馬老弟……”話說到這兒,頓一頓,又道:“昨夜本幫中弟子,在唐家集贛江渡口,所遇到的使劍少年,可就是馬老弟嗎?”
馬君武道:“不錯。貴幫押送的什麼人?鄭壇主知道嗎?”
鄭如龍搖搖頭道:“據幫中弟子告知,是一位年輕姑娘,個中詳情如何,我也不很清楚,隻是奉得總壇紅旗令諭,要把她押解黔北,不想昨夜遇劫……”
鄭如龍話未完,馬君武已爆出心頭怒火,厲聲喝道:“我師妹初涉江湖,從未和人結過梁子,你們擄劫一個純善無知的女孩子,是何用心?”
長江神蛟聽得一怔,道:“怎麼?紅旗令諭押解的人犯,是馬老弟師妹嗎?”
馬君武看鄭如龍錯愕神色,不像故意裝模作樣,麵色稍見緩和,答道:“正是和晚輩同在洞庭湖中,遇見鄭壇主的那位李青鸞。”
鄭如龍聽得一皺兩條濃眉,道:“這件事我的確不知情,但我想其中必有原因,也許事出誤會,想紅旗令諭是本幫總壇中五旗壇主-令之一,而且令中明示要本幫弟子沿途妥為保護押解總壇,這證明對令師妹並無加害之意……”
馬君武看長江神蛟,再想胡南平以成名武林數十年聲譽,他又為什麼劫持李青鸞呢?一時間隻管呆想,站在那裏忘記答人家的話。
陡然間,他腦際閃起一個念頭,白雲飛在鄱陽湖畔說的幾句話,在他心裏泛起了一陣波動,他說蘇飛鳳決不甘心忍著一生的折磨痛苦,她必要想盡方法纏著自己……她是天龍幫幫主海天一叟蘇朋海的愛女,也許是她出主意叫胡南平劫持了李青鸞……人在情急中,難免自作聰明,他越想越覺得不錯,很得他咬牙切齒,就地一頓足,道:“不錯,定是那鬼丫頭玩的花樣。”
鄭如龍看馬君武呆呆地想了半晌,突然一跺腳,自言自語說起話來,這就弄得久曆江湖的長江神蛟也莫名其妙了,一拂胸前長髯,問道:“馬老弟,你覺得老朽幾句話,可說得有點道理嗎?我鄭某人身受令師救命大恩,幾十年來都無機緣報答,姑不論劫持令師妹原因何在,但當前最重要的事,是先追出令師妹的下落,本幫弟子遍布江南各地,老朽願借機略效微勞,我立刻用快船飛馬,傳到各處,著令他們留心令師妹芳蹤去處,好在已知道搶劫令師妹的是兩個行腳和尚,有此線索,就不致於追查不出,隻要聽得令師妹的消息,我們就兼程趕往,本幫中有特殊的連給信號,一日夜之間可傳遍四五百裏,如果你馬老弟信得過我,就和我一塊兒走。”
馬君武看人家說得懇切,確有誠意,而且除此之外,也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點點頭,正待答話,遠見正西方一匹快馬馳來。
馬如電掣風飄,快得出奇,數百丈距離,不過是眨眼工夫就到。馬君武不願再答長江神蛟的話,轉眼向來人望去,看來馬如一團紅雲般,神駿異常,從頭到尾,足足有九尺多長。
那馬金鞍銀蹬,垂鬃三尺,馬背離地盡有六尺多高,全身看不見一根雜毛,絕世神駒,罕見龍種,馬君武隻看得暗讚不已,再看馬上人的衣著也很別致,一件淡黃及膝大褂,腰中束著一條三寸寬的白絲帶子,淡黃綢褲,粉底快靴,玉麵劍眉,膚白如雪,唇紅珠砂,兩隻袖管高高卷起,手腕上露出來四隻耀眼金環,看形貌美如處子,遺憾的是缺少英秀氣質,但卻風流俊俏。
黃衣人馬接近馬君武後,兩又俏目流波,也盯在馬君武臉上,一對各極其美的少年,互望良久,那黃衣少年跳下馬,就對鄭如龍拱手笑道:“鄭壇主倒先到一步了,本幫被劫女犯,可查出一點頭緒?”
馬君武聽來人口稱李青鸞為被劫女犯,不禁又動了怒火,不待鄭如龍答話,冷笑一聲,搶先接道:“貴幫也不過是江湖道上一個幫派。難道還奉朝廷的詔旨不成?非法擄人,居然口口聲聲稱她為女犯?”
黃衣少年俊臉上現出怒容,俏目裏隱透殺機,翻腕拔出背上奇形金環劍,劍指馬君武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如此潑口撒野。”
馬君武看他手中兵器奇怪,形雖如劍,但劍尖和劍身及護手處,卻多三個金環,劍身動處,三環交鳴,鏘鏘鐺鐺如金盤珠走,清脆聲響中,暗合節奏。黃衣少年借拔劍之勢,已運用內功,貫注劍身,抖動劍身金環,暗向馬君武示威。
馬君武也抽出長劍,正想反唇相譏,鄭如龍卻搶前一步,攔在兩人中間笑道:“兩位都請暫息怒火,江湖上有句俗語說,不知者不罪,我來替兩位引見吧。”
說到這裏指著馬君武道:“這位是昆侖派中玄清道長門下高足馬君武。”回頭又指著黃衣少年笑道:“這位是本幫幫主的衣缽弟子,金環二郎曹香主曹雄。”
曹雄轉臉看了鄭如龍一眼,問道:“劫持的人,不知和這位馬兄有著什麼關係?”
鄭如龍道:“紅旗令諭押送的少女,就是這位馬老弟的師妹。”
曹雄收了金環劍問鄭如龍道:“胡壇主為什麼要傳紅旗令劫持昆侖派中的女弟子?”說罷帶著歉意對馬君武拱拱手,笑道:“這就難怪馬兄情急責問了。不過我們天龍幫有嚴峻的規矩約束。胡壇主執掌本幫紅旗今,決不致知法犯法,目前我還不了然個中詳情,但這件事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現在不但馬兄要追尋令師妹的下落,就是本幫也幹能眼看著四個弟子受傷不管,隻要能找到令師妹,就不難弄明白事情的因果,屆時或由合師出麵,或者馬兄和小弟一起到本幫黔北總壇評說是非曲直,自會有合理解決辦法,當前,還需先導得令師妹下落才好。”
金環二郎曹雄一席話,頭頭是道,馬君武聽完後,點頭笑道:“曹兄高論,使小弟茅塞頓開。追尋找師妹還得借貴幫大力。”
曹雄笑道:“馬兄太客氣了,如果不嫌小弟一身俗氣,咱們就結伴同行如何?”
馬君武臉一紅,笑道:“適才情急失言,望曹兄不要介意才好。”說完話,躬身一揖,慌得曹雄趕忙還了一揖,笑道:“剛才小弟亦有開罪馬兄地方,你這麼的多禮,反而使我慚愧了。”
鄭如龍在站在旁邊,看看這兩個剛才拔劍相向的少年,一會兒工夫,卻變得親熱異常,宛如故友重逢一般,遂哈哈大笑,道:“兩位是英雄相惜,一見如故,此地不是談話地方,唐家集贛江渡口,現停泊我的座船,何不請到我船上小飲幾杯,再者也好早點傳諭本幫水旱兩路弟子,追查馬老弟師妹下落。”說完話,一擺手,三丈外兩個帶刀控馬的大漢,立時送來健馬。
鄭如龍招呼馬君武上了馬,自己也縱上馬背,笑道:“曹香主赤雲追風駒,日行千裏,馬老弟,咱們先走一步吧。”說畢,縱騎當先,加鞭急馳。
馬君武抖緩急迫,剛剛跑出去十幾丈路,突覺身側一陣急風卷起,曹雄的赤雲追風駒如狂飆掠空而去,但見一道紅煙如箭,逸塵如飛,一刹那間,人馬俱杳。
馬君武和鄭如龍兩騎趕到唐家集贛江渡口,金環二郎曹雄已早到多時,三個人三匹馬乘小船上了長江神蛟的雙桅巨帆,船艙中金碧輝煌,富麗異常,鄭如龍先讓馬君武和曹雄在空艙中落坐,然後從懷中取出一麵白緞子繡著金蛟的旗子,站在船頭上,迎風搖展一陣,立時由後艙中竄出來十二個佩刀的勁裝大漢,一字排在長江神較麵前,鄭如龍麵色很嚴肅地吩咐了幾句,十二個大漢立時紛紛跳下雙桅巨帆,分乘大船旁停泊的六艘小艇,搖櫓裂波,如飛而去。
鄭如龍緩步進了中艙,吩咐兩個青衣童子擺上酒席,不大工夫,酒菜擺好。
鄭如龍肅容入座,捧杯敬酒,馬君武一心掛念著李青鸞,哪還有心情吃得下酒,勉強吃了兩杯,就放下了杯子,悶悶不樂。
鄭如龍看馬君武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幹了一杯酒,笑慰道:“馬老弟請暫開愁懷,我已派人通知本幫散布在贛、鄂、皖、湘一帶的弟子,追尋令師妹的行蹤,也許在這一兩天內,就會有佳音奉告。”
金環二郎曹雄接口笑道:“隻要能得到令師妹的消息,小弟願把赤雲追風駒借馬兄一用,就不愁追趕不上。”
馬君武無限感激地答道:“曹兄盛情,馬某人感戴異常,曹兄赤雲追風駒,是世無其匹的龍種,小弟如何能夠借得。”
曹雄笑道:“此馬我已答應送給我師妹蘇飛鳳,大概在兩三個月之後,赤雲追風駒就非小弟所有了,劫持令師妹的兩個野和尚,不但馬兄不肯放過,就是小弟也要看看他們是銅澆羅漢,還是鐵打金剛,好在赤雲追風駒神駿異常,我們不妨就一騎雙乘。”
馬君武道:“曹兄如此隆情,我這裏先謝謝了。”起身一揖。
曹雄也起身,還禮笑道:“小弟生性一向孤傲,但和馬兄卻一見如故,這也許就是緣分了,請兄暫釋滿懷愁慮。”
說完話,俏目中神光閃閃,雙手捧杯,含笑敬酒。
馬君武推辭不得,一口氣陪了人家三個幹杯,吃過幾杯酒,豪氣迸發,暫時忘記了李青鸞,酒助談興,他和曹雄談得十分投機,一席酒罷,天色轉夜。
這時,曹雄、馬君武同上甲板,月光下急風拂麵,看天色初更左右,頓使人精神一爽,看雙振上風帆滿張,順水順風,船快如箭,不過這雙桅巨帆太大,雖然快逾狂奔怒馬,但在艙中卻覺不出快,可是站在船頭上,就感到江風疾勁,拂麵飄衣。
馬君武回頭向曹雄:“曹兄,我們現在到哪裏去?”
金環二郎笑道:“接到傳來信號說,在南昌附近發現那兩個可疑和尚,現在咱們連夜追去。”
兩個人愈談愈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感,直到三更過後,兩人才回到艙中安歇。 吉林小說網www.jlgcyy.com為您提供新仙鶴神無彈窗廣告免費全文閱讀,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