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帶著滿身的傷,被後娘趕到西山,淚水裝滿了眼眶,卻不知為何不肯讓它落下,任它遮住我的雙眼,擋著視線。
山風輕柔的拂過臉龐,傳來這裏獨特的味道,清香,孤寂。
山上的秀草都已經開花了,我一屁股坐在上麵,抓了把葉子粗魯的揉在手臂上。
望著西山山腰處的風景,想著被後娘打罵時阿達沉默的臉,微微彎下的腰,內心全是絕望……
阿娘,你說我該不該怨怪阿達?怪不得劉爺爺會說,有了後娘總也會有後爹。
我的阿娘……我那不知在何方的阿娘……
天空的太陽熱的似是能燃燒一切的火,可我卻沒有感受到絲毫溫度。
我知道,這種日子將會跟隨我到離開這個家為止,離開的唯一可能辦法就是嫁人,可狠心的後娘又怎麼可能為我找個好人家,想著前兩年嫁入村裏的阿杏,阿杏過的生活,心中閃過那無數次在腦中盤旋念頭。
我不要再過每天都活在挨打挨罵又不能吃飽飯的日子……絕不要……
看著眼前這條因被陽光照耀而發白小路,它就像通往天堂的天路,閃著耀眼的陽光,誘惑著我……召喚著我……
那一刻,我想我是不清醒的,直到我跑過老榕樹,踏上那條閃閃發光的小路也沒能清醒。
我幾乎用盡一生的勇氣和力氣,我不敢回頭,因為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當我跑向這條路時,我就再也不能回頭。
眼前的風景再不停變換著,腦海中是阿娘滿是淚水的臉,阿娘的絕望,阿姐緊閉的雙眼,阿娘的哭喊……
這條我曾走過無數次的小路,第一次覺得它是如此偉大,它可以帶我走向我的未來,我的希望。
阿娘當初走過這條路時,是不是也和我一樣,一樣的舍不得,卻又向往著遠方……
我知道,我必須在天黑前跑進前麵的那片森林中,不然,我的命運隻會比以前更淒慘。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眼前發黑,喉嚨火辣辣的疼,雙腿也發軟,身後的大山早被拋在這片樹林外,我才敢在一片高高的野草從裏躺下。
因為害怕會有蟲子咬我,所以抓了幾根草把褲腿綁了起來,又找了很多枯黃的樹葉草葉堆成一個垛,吃了幾個野果,就鑽了進去,葉子雖然蓬鬆,但在這還是有些燜熱的夏季卻不至於冷。
不知我睡了多久,一直在不停的驚醒,卻又不敢不睡,我要保存好體力,我現在還處在森林的外圍,隻有進入森林深處,我才會安全。
天還灰蒙蒙時,我就爬樹摘了幾個野果,幾隻踹在懷裏,剩下的就邊跑邊啃。
這條路上,我缺少少最不能少的銀錢與食物,隻能存下一些是一些。
在這片望不見盡頭的森林裏,我走了七天,這裏應該森林深處,我早就不怕有人會追來,他們應該也想不到我會有膽子往森林裏跑。
已經吃了七天的野果,這幾天又怕又累,身體早已虛弱不堪。
躺在草葉堆裏,正兩眼發黑,突然聽到厚厚的草葉有被踩的嘩嘩聲,雖然很輕,但處在森林的我神經早已極度緊繃,一點風吹草動也逃不過我的耳朵。
記得劉爺爺說過,這個森林裏也是有野獸的,雖然極少,但是的確有。
如果真是野獸我還怎麼辦?
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念頭,不知道野獸在吃掉我的肉後,能不能把我的骨頭埋了?讓我不至於屍骨無存,入土為安,還有,它會不會一口把我吞下去?第二天我就變成又黑又臭的屎,萬一它一口一口的咬著吃怎麼辦?我會不會疼的受不了?想著我就腿腳發軟……
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有種想哭的衝動,喉嚨裏像是哽了個什麼東西,就等著我張嘴就衝出來……
全身的汗毛早就一根跟豎了起來,頭皮也在發緊。
聽著離我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不由的抱起雙腿,我跑不過它,隻能等著它來吃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就在我怕的快失去意識時,突然聽到有一聲驚奇道“可真是……”
我的神經緊繃成一條線,立馬伴隨著身上的汗毛直起身來哀叫了一聲“不要吃我!!!!”,
然後,暈了過去……最後的意識是,我好像看見了兩個人?我保證……
在我還未清醒時,就感覺到被一陣熟悉的溫暖感包圍,盡管很微弱,卻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存在,那一刻,我不敢睜開雙眼,害怕這會是一場夢,夢裏,阿娘回來了,抱著我晃啊晃的哄著我睡覺,微風拂過臉龐,有樹木的清香,阿娘的懷抱還是那麼溫暖。
“阿娘?”我試探的喊,卻又不敢睜開眼,害怕這會是夢裏的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