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們兩個從小便青梅竹馬,直到6年前才宣告結婚,想不到好不容易守來的幸福,確是另一場噩夢。他實在不明白自己一個身無分文的**絲為什麼屢屢遭受上天的折磨?一手帶來的幸福卻這樣被無聲無息的奪走。
他想到了昨晚上的那個夢,他仔細回憶起來,憤怒的咬緊了牙齒。他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在夢裏到底害怕個什麼?就是那樣一個文文弱弱的東西居然砍掉了自己老婆的肢體?他在這個社會出來混這麼多年,若是真的在眼前麵對這個事情,恐怕第一個反應更應該是直接跟他幹上去。哪怕是流血壯烈的犧牲,他也不會畏畏縮縮的蜷縮在一旁任人宰割。
可是,夢境對於普通人來說隻是一個下級世界。在那樣的世界裏,時間與空間以每秒超越現實百分之二百的速度進行,而人體的物理神經無法適應流速,所以在夢裏,人類的智商是清醒狀態下的三分之一。之所以記不到夢境的每一個細節,並非細節沒有存在,而是如撒尿,呼吸這樣的事情一樣,無聲無息的從記憶裏溜走了。
章法沮喪的站起身子來,挎起自己的背包,默默走出了房間。下一步就是太平間,再下一步就是火化了……醫院的走廊裏各式各樣,窮的富的人都是一臉愁苦,來來往往的病人親屬,和小小的孩子們慌慌張張,好像停頓一秒就會耽誤親人的生命一樣。可是,即使在這樣的重症監護室裏,依舊有很多穿著白衣大褂的護士醫生有說有笑,似乎所有病人的生死禍福,並不需要他們擔心一樣。章法漠視的看著人間百態,他來到一個收費窗口,將口袋凝成一坨的醫療單遞了進去。
“呦,這可欠的不少啊,光後期治療費用、化療費用都有20/30萬呢,你這是走關係了吧?”收費員磕了一顆瓜子,不陰不陽的銳聲道。
“不要這麼說,該還上的我一分也不會少你們。”章法把銀行卡從口袋也一並拿出:“先刷兩萬吧,暫時就這麼多了,我再去老板那裏借一借,今天下午就還完,我老婆的遺體暫時放在太平間吧。”
收費員白了他一眼:“太平間一天200啊。”迅速的刷了卡,手指啪啪的打印出了小白條:“排號去吧。”
章法收齊程序單,就徑直走向了自己老婆從生病到結束,一直照顧的專科醫師喬一山桌前。
“一山,你看我這媳婦這幾年都麻煩你了……這是一點心意。”慌忙打開背包,將裏麵是鎏的是金燦燦的一尊佛像推在他的麵前,尷尬的笑了笑。
“老同學你看你客氣了吧!你客氣了吧。”喬一山滿臉推笑,連連擺手高聲道:“咱倆這關係,嫂子的事情我還不是當做自己的事情來辦的,你拿這個就沒意思了啊。”
“一山,要不是你,你嫂子恐怕連醫院都住不下啊……”章法說著淚就流了下來:“你不要管我怎麼弄錢,這幾十萬的窟窿我是補得上的,你也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喬一山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隻好歎了口氣道:“唉,你之後是打算怎麼辦?”
“以後我也沒有什麼打算,先就這麼著。等到你嫂子的事情安排好,再說其他事情。”
眼見推辭不過,一山隻好收了下來:“恩,那這東西我收下了,嫂子的事情你不要擔心,這一周兩周的我來安排,隻是時間長了就……”喬一山撓了撓頭,看來就算是太平間也是緊張的很。
章法一聽,連忙搖頭:“不長、不長。”
章法離開了醫院,才知道外邊已經是晌午了。烈陽照的人心肝俱碎,絲毫卻感受不到一點炎熱。
怎樣活下去……章法心思沉沉的向前走著,現如今為了妻子的病,他前前後後將近花了200多萬,房子沒有了,票子沒有了,反倒是落下了一身債務。如今的他即便無日無夜的工作也得將近20年才能還清呐。
他心裏五味雜陳,沒有了底氣,心裏頭空蕩蕩的。
他就這樣一直走著,向租住房的那個方向。口袋裏忽然傳來一陣悅耳的鈴聲,章法疑惑的拿出來一看,是一個未知的電話號碼。
也是,現在的他,在這個城市舉目無親,他與他妻子同為孤兒,在這個節骨眼上,是不可能有人對他有所關注的。
他接通了電話:“哪位?”
“咳咳。章法,”這個極其熟悉而陌生的聲音讓他心頭一震。
“喂?”他心裏的心髒砰砰直跳,仿佛要奪出嗓子癢一般:“你哪位?我認識你嗎?”
“昨晚我們不是還在一起啊,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詭異聲:“就是帶你遨遊異界那個。”
昨晚?那個夢!章法吃驚的說不出話來,拿著手機久久無語。
“嗬嗬,看這情況電話裏一時半會也說不明白,這樣我們見麵聊吧。就你附近的肯德基見。”電話傳來嘟嘟的聲響,對方掛斷了電話。
莫名其妙。這是章法第一個蹦出來的詞語,第二個就是毛骨悚然了。他顫顫巍巍的從背包裏摸出一包煙來,連打了三次火才把煙點著,深深吸了一口。
這煙,真他媽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