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寡母、烈士遺孤。
中年婦人的話說完時,不隻是劉行微微動容。站在劉行身後的雷震、梁興與種雁翎,也都是露出了異樣的表情來。
將一個小女孩從他中年婦女身邊拉過來,劉行半蹲下身,和藹地問道:“告訴阿叔,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呀?”
“回、回大官人的話,奴家叫二丫,今年六歲了。”那小女孩甚是懂得禮數,沒有直接開口順從地來叫劉行“阿叔”,而是乖巧地稱大官人。
見到這小女孩如此乖巧,種雁翎上前一步、蹲下身時從懷中掏出了一串玉珠子。
將那珠子直接戴在二丫的手腕上,種雁翎道:“女童學堂應該在招生了,你為什麼不去上學呢?”
“家裏如今都人手不夠用,哥哥在上學堂、弟弟也很快要準備上學堂。我是一個惡女孩子,不上學沒什麼的、隻有哥哥和弟弟都學有所成,才能更好地讓家中生活好一些。所以我就沒有去應招那女童學堂。”二丫說話很是得體,說話時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她的母親。
眼見這小女孩如此懂事,種雁翎忍不住將他攬入懷中、同時側頭別有意味地看了看劉行。
自己娘子在想什麼,劉行當然清楚。
當今天下,多少家庭都如眼前這一家人一樣呀!
男人在外征戰,女人在家耕田織作、帶著孩子辛苦過活。
雖然如今的北朝各種軍撫、補助已經很是豐厚,可是錢糧不是萬能的,再多的錢糧也難比家中有一個男人做頂梁柱。
這是封建時代,不是千年以後那個男女平等,甚至女權高於男權的變得已經近乎變回到原始社會那種女權當道的時代。
在這樣一個時代裏,家裏沒了男人、女人們沒有那麼多想法,更沒有那麼強的能力真正做得到獨立支撐起一個家庭來。
就如眼前這個女人一般,雖然丈夫戰死了、給她和四個孩子留下九十畝田。
如果有個男人,九十畝田每年豐收。按大宋北方低於畝產三斛計,那一年可以收入兩千七八百斛,足以讓這個家庭過上富裕的生活了。
關鍵的問題是家中沒男人,女人織作在行、種田卻不在行。不擅種田的女人,隻能將大量的田地租佃給那些家中還有壯勞力的家庭去耕種。
其能收到的佃租,在北朝如今戶部明規每畝不得超過三鬥的情況下,六十畝田最多能收租十八斛。
從數量上來看,十八斛、亦是十八石,應該也不少了。可是家中四個孩子,都是在長身體、最能吃的時候。
再加上兩個男孩都去上學堂,即便是各種費用再由朝廷承擔,也必然有些費用需要家庭承擔,便使得家庭收入嚴重出現了不足的情況。
如果再遇上了病災,醫藥費朝廷給承擔了,可是病人在生病期間需要進補、那份錢可不是朝廷承擔範疇之內的。一病之窮的事不發生,卻仍然會嚴重拖累到這個家庭的生活質量提升……
對於這些,前世裏隻是一個小市民階層的劉行深有體會。到了這個時代以後,搞出這麼多新法之後,劉行也沒有忘本、仍然記得這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