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慢慢照在我的臉上,我睜開眼,窗戶敞開著,剛好可以看到遠天鮮紅的太陽和絲縷的流雲,那如火焰般跳動的雲霞讓我一下子想到昨晚上遇到的那個火一樣的女孩,她也如這雲霞一樣充滿著靈動和活力,盡管她的目光中寫滿了悲傷,但我卻能感覺到在她血液中流淌著生命的希望。
我從臥室走出來,又坐到長椅上閉目沉思。
秋雁嫂抬著一碗雞湯麵上了樓,神情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沒有睡好。她不敢看我,把麵放在桌子上,轉身就朝樓下走去。
唉,我們總是在傷害著關心自己的人,有時是無意,有時是故意,有時卻是迫不得已。
秋雁嫂快下樓的時候,我突然叫住她:“秋雁嫂。”
她馬上轉過身來,迫切地看著我。
我問道:“你知道這個城市有一條不歸河嗎?”
秋雁嫂搖了搖頭說:“我從小就是在這個城市長大的,活到現在也沒聽說有什麼不歸河。”
沒有不歸河?那昨天晚上我在不歸橋上遇到的那個辮子女孩是怎麼回事?我真的看到一條河?遇到一個女孩了?昨天的夜遇似真似假,如夢如幻,我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我有些不甘心地繼續問道:“你再想想,新月路的北端,穿過巷子,那邊真的沒有一條河?”
秋雁嫂堅決地搖頭說道:“新月路北邊比較偏僻,倒是有一個墓地,但肯定沒有什麼不歸河。”
我的頭已經開始裂痛,但我不想在任何人麵前表現出痛苦,我強壓著疼痛對秋雁嫂說道:“沒事了。”
秋雁嫂下了樓,我用右手五指緊按住太陽穴,腦中不停地思索著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幽暗的河水,詭異的橋,火一般的女孩,危險的老頭,難道這些都隻是一場夢?
本來那辮子女孩的不歸河之約我是根本不會去的,但是現在我卻不得不去了。至於那個老頭的警告,哼,我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被警告的人。
秋雁嫂煮的雞湯麵香氣撲鼻,我慢慢喝了一口湯,但頭痛得厲害,實在吃不下去了。我剛把碗放下,耳邊傳來了一陣輕而急促上樓的腳步聲,分明是一個小孩子,我已經猜到是誰了。
當那頭卷發從樓梯口露出來的時候,我又是生氣又是無奈,真的又是昨天早上來的那個想“偷試卷”的小孩。他抱著一個儲錢罐,紅潤的臉上充滿了喜悅和期待。
他兩隻小手捧著儲錢罐,用天真的目光看著我問道:“這是我所有的錢了,夠了麼?”
我沒有說話,隻是陰沉著走到他麵前,接過儲錢罐,猛地提起他的衣領走到窗戶邊,一揮手又把他扔了下去,再把他的儲錢罐也丟了出去。昨天的那張貨車又停在樓下,隻是今天的貨比昨天要少些。那小孩大叫一聲落到棉被上,滾了兩圈,緊接著便是儲錢罐砸在地上的碎裂聲,硬幣飛濺開去,散得滿路都是。那小孩大哭著從車上爬下去,趴在地上把硬幣一個一個撿起來捧在手裏,一麵撿,手裏的硬幣又不斷地滾出去,怎麼撿也撿不完,邊撿邊擦著眼淚。
我靠著窗戶,頭痛稍微減輕了一些,看著他邊哭邊撿的樣子,心裏一陣可憐,但還是硬下心腸走回書案前,靠著木椅按緊太陽穴。
耳邊又傳來了腳步聲,這一次卻是沉穩有力,厚重而有節奏。我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張臉來,那個人走上樓來,果然是他。
“你來了,方警官。”我不想在他麵前示弱,振作起精神來,冷目直對。
方警官燦笑一聲,問道:“你知道我會來?”
我點了點頭說道:“知道,我還知道你想對我說什麼。”其實我是看到他手裏報紙的時候才猜他的意圖的,當然,我更不可能知道他今早會來,不過,高手過招,占占口頭便宜總沒有壞處。
方警官“喔”了一聲,冷笑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那說來聽聽。”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你手裏的報紙是今天早上的吧,讓我來猜猜有什麼新聞。九月十二日,晴,世紀路昨晚發生兩起盜竊案,帝王服飾被盜人民幣四萬元,旁邊的百樂家具城被盜人民幣五萬元,但奇怪的是,百樂家具城的五萬元人民幣今天早上失而複得,簡直是奇聞一件。”
方警官雙目如劍,說道:“繼續。”
我靠著椅背,散漫地繼續說道:“他們報案的時候,你一定又仔細詢問了帝王服飾的人在你追劫匪之後的細節,當你今早得知百樂家具城的錢失而複得後,你一定是這麼猜測的:昨天你去追劫匪的時候,我借機靠近了帝王服飾的收銀台,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我隻從收銀台中取了一塊錢。緊接著我又借口上洗手間,從洗手間的天窗潛到隔壁的百樂家具城盜得五萬元,我用從百樂家具城盜來的錢買了衣服,昨天晚上,我又潛回帝王服飾,盜得四萬元,連同手裏剩下的錢送還百樂家具城,這就是百樂家具城五萬元被盜款失而複得的真相。你今天來是想來證實你的這些推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