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警官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從書桌上的一本卷宗旁取過一個火柴盒,利索地劃了根火柴點燃了手指間夾著的一根煙,將它靠近嘴邊深吸了一口。。而後他又恢複了低沉的語氣,開始繼續講述這個黑暗的故事。
“黑色曼陀羅”早年在成都和重慶一帶活動,他們的人員分布均有嚴密的體製分配,級別有大有小,權力也各分高低。上到秘密派遣至海外的特務機構要員,下到活動在國內各大城市的情報人員。“文革”臨近尾聲的時候,中央曾大力抓捕這類潛伏在大陸的特務人員。可是就是在這個時候,這支可怕的組織移師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利堅,同那裏的人員勾結,並遠程安排和指揮特務們在國內的活動,他們一度非常保密,讓人覺得一下子這個組織就從這個世界上憑空消失了一般。但是這幾樁凶殺案的發生卻把隱藏在帷幔背後的組織意外地拖出了這趟渾水。死去的幾名被害人均和一些秘密的圖紙有關,而這批圖紙對於這個龐大的特務組織又是至關重要的工具,也就是說這些工程圖紙是“黑梅花行動”成敗的關鍵。而能為我們揭開圖紙秘密的關鍵人物卻慘遭毒手,看來這個神秘的特務組織所置頂的計劃必定十分周密,以至於不惜殺害一切有礙計劃執行的人。
我拿著筆不住地記錄著彭警官的敘述,腦子也飛速地運轉著,我也試圖從這些層層迷霧裏找出破案的線索,看來眼下想要弄清楚“黑梅花計劃”的真正目的就必須先得知那批秘密圖紙的用途,而秦淮剛已經遇害,那麼隻要找到z大學光學實驗室的相關人員還是可以很容易得知這個答案。
可是就在我們的思路緊緊靠在一起的時候,一個更大的消息也傳了過來——老丁蘇醒了!這個消息無異於雪中送炭,剛從彭警官的宿舍出來,張胤就匆匆地趕過來將這個好消息傳達給了我們,眾人懷著激動的心情來到了丁警官所在的醫院。
此刻的醫院靜悄悄的,偶爾從走廊的病房裏傳來幾聲咳嗽聲。我們剛到丁警官的病房門口,此刻丁家嫂子正提著開水瓶退身出來。彭警官趕忙上前問候:“嫂子,我們來了……”老丁的妻子放下手裏的熱水瓶,激動地和彭警官握了握手:“彭隊,謝謝你們,多虧了你們,老丁……老丁他才能,我,我真不知道該……”話音未落,這位中年婦女就哭開了,也許是連續數天情緒壓抑得不到釋放,她的哭聲特別觸動人,在一旁的我們也不禁熱淚盈眶。大概是聽到了妻子的哭聲,病房裏傳來了輕微的咳嗽聲,老丁的妻子這才回過神來,開門把大家迎了進去,招呼大家入座,自己則拿著水瓶匆匆往醫院那頭的水房走去。
丁警官躺在病床上微微地睜著疲憊的雙眼,他的神情極為凝重,目光直視著天花板,似乎在研究那上麵的斑斑漬漬。聽見有人進來,他朝這邊看了看,這時候我看見彭警官的眼神也剛好和丁警官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老丁!”彭警官一個快步上前探視躺在床榻上的老丁。此刻這位錚錚鐵骨所鑄的漢子也忍不住唏噓起來,病房的氣氛十分凝重,此刻我自己的心裏似乎也有好多話想對丁警官,想對彭警官還有對大家說,可是話到嘴邊我卻還是吞了下去。我知道這個職業每天都有許多英雄為之付出寶貴的生命,丁警官是十分幸運的,他的蘇醒不僅對彭警官,而是對整個刑偵隊是一個天大的振奮和鼓舞。
“老彭,我沒事,你瞧你,哪有刑偵隊長哭鼻子的!”丁警官拖著疲憊的聲音對彭警官說道,他的嘴角露出了久違的微笑。這個愛笑的警察讓我改變了以往對公安嚴肅、刻板的印象,他對事對人的樂觀和積極至今讓我覺得真摯和感動。
彭警官抹了一把臉,看著眼前的戰友,對於他來講,老丁的出現是他踏入警察隊伍中一件值得紀念的事。按年紀,老丁比他大兩歲,在部隊的時候,老丁還是隔壁排的排長,年紀輕輕就獲得了連隊領導的認可。離開軍營後老丁被分配到湖南的一個縣級派出所,但是由於地處偏遠山區,自然條件和生活水平極度惡劣,對於這個從部隊走出的漢子來說這些都隻是人生旅途中磨練人的一道小門檻而已,於是他一幹就是十一年。借著部隊時和彭警官埋下的深厚友誼,在湖南時他曾和彭警官有過書信往來,再得知彭警官也從事和自己相同的工作時,他也分外高興,兩人在書信裏不時地會討論分析他倆正在著手偵辦的案件。可是,好景不長,“文革”開始後,由於家庭成分的原因,老丁又輾轉來到了上海,在老戰友的幫助下暫且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裏安頓下來,直到一九七九年的元旦,一封電報把他調到了現在的公安局,更為巧合的是,他見到了昔日在部隊是的好友彭向陽。兩個人深厚的友誼在這個“人間天堂”延續著。後來,老丁把妻子和兒子也接了過來,於是一家三口就在這裏紮根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