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壺茶(1 / 3)

幾天後,貝雷斯福德夫婦正式全麵接管了國際偵探所的工作。他們的辦公室設在一座較為破舊的樓房的三樓上,地處布盧姆斯伯裏。他們的辦公室外有一個小小的寫字間,艾伯特不再扮演長島男仆,而扮演起辦公室勤雜工的角色來。這種角色他表演起來可謂輕車熟路、維妙維肖。一紙袋糖、墨水弄髒的雙手和亂七八糟的頭發,儼然是這種角色所應有的形象。

從外麵的寫字間有兩扇門通往裏麵的辦公室。一扇門上赫然釘著“辦公重地”的牌子;另一扇門上則是“非請莫入”。在這扇門的裏麵,是一個小巧舒適的房間,裏麵擺著一張碩大的寫字台;台上放著許多標有精美標簽的文件袋,但全都空空如也;另外還有幾把硬皮座的椅子。在那碩大的寫字台後,端坐著假冒的布倫特先生,他極力表現出一副一輩子都在精心經營偵探所行業的派頭,當然,他的手邊還放著一台電話。塔彭絲和他已多次成功地排演了內部電話通話,艾伯特自然也熟諳其中奧秘。

毗鄰的房間則屬於塔彭絲,在這裏她是位打字員。屋內擺著必要的桌子,椅子。這些擺設與那些在她頂頭上司辦公室裏的相比較。顯然檔次要低得多,也不那麼氣派。房間裏當然還少不了帶環形噴頭的小煤氣爐,供煮咖啡用。

萬事俱備,隻欠顧客了。

塔彭絲首次處於這般狂喜的境地,她心中有不少奇妙的念頭。

“這簡直是太棒了!”她大聲宣告,“我們將要追捕凶手,發現丟失的金銀珠寶,找回失蹤的人和偵破貪汙案。”

在這當兒,場米感到自己有責任把她的狂熱降降溫。

“先別太激動,塔彭絲。你應該盡量把你消遣時所讀的那些小說統統忘掉。我們的委托人——倘若我們真會有委托人找上門來的話,也僅僅是那些想對太大盯稍的丈夫們,或者想對丈夫盯梢的太太們。提供離婚的證據是私家偵探的主要職責。”

“咄!”塔彭絲不屑一顧,聳了聳她那高傲的鼻子,“我們根本不接什麼離婚案子。我們必須把我們新工作的基調定高點才行。”

“是——是嗎?”湯米疑惑地說。

在走馬上任一周之後,他們非常沮喪地討論著工作記錄。

“隻有三個白癡似的女人,她們的丈夫幾星期外出未歸。”湯米歎了口氣,“我出去吃午飯時,還有人來過嗎?”“一位胖胖的老頭和他那輕佻的老婆,”塔彭絲悲傷地歎了口氣,“這些年來.我總在報紙上看到離婚率發瘋似的增長。但是直到上一周,我才似乎認識到問題果真如此嚴重。那天我還鄭重宣布,‘我們根本不接離婚案子。’我為此非常懊悔。”

“我們現在不是已經在廣告裏強調受理這類案件了嗎?”湯米提醒道,“因此,大可不必這樣悲傷。”

“我敢肯定我們的廣告詞也是最誘人的。”塔彭絲憂鬱地說,“反正不管怎樣,我是絕不會打退堂鼓的。若有必要,我就自己犯一回罪,再由你來偵破。”

“那樣做又有什麼好處呢?多考慮考慮我的情感吧:就是那次在彎弓街——或許是在藤樹街我向你深情告別時的心境。”

“你是在回憶你單身漢的日子吧?”塔彭絲直率地說。

“不對,倫敦中央刑事法庭,那才是我真正想說的。”湯米說。

“算了,”塔彭絲說,“總之,我們應該做點什麼。我們都很有才幹,並且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可在這兒竟然沒有機會去施展。”

“塔彭絲,我永遠喜愛你那催人奮進的樂觀主義精神。

你似乎對憑你的才能去做任何事情都充滿信心。”

“那是當然。”塔彭絲把雙眼睜得大大的。

“遺憾的是,你並不具備任何一門專業知識。”

“那倒也是,然而過去十年裏出版的所有偵探小說我都讀過。”

“我也都讀過。”湯米說,“但是,我有種感覺,這些偵探小說並不能真正幫我們多少忙。”

“你永遠是個悲觀主義者,湯米。充滿自信———那才真正了不起。”

“是的,你完全正確。”她丈夫接著說。

“再難辦的事在偵探小說裏都易如反掌,”塔彭絲沉思著,“那是因為作家都是逆向寫作。我的意思是——如果作家事先知道了結論,他便可以自由安排案情和線索。現在,我想——”她停頓了一會兒,皺了皺眉頭。

“接著往下說。”湯米有點迫不急待。

“我有——個主意,”塔彭絲說,“還不成熟,但是正在成形。”她果斷地站起身來,“我想我應該去買我曾告訴過你的那頂帽子。”

“哦,我的上帝:”湯米說,“又是買帽子!”“那是頂挺不錯的帽子。”塔彭絲極莊重地說。

她走出辦公室,臉上露出堅忍不拔的神氣。

在以後的幾天裏,湯米曾一兩次好奇地問過塔彭絲,到底她的主意是怎麼回事。而塔彭絲隻是搖搖頭,要他給她點時間。

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第一個顧客登門了。這之後,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暫告一段落。

辦公室門外一陣敲門聲,艾伯特正巧剛把一粒酸味糖放在兩唇之間。他趕緊大聲而又模糊不清地喊道:“請進!”隨即在驚喜慌亂之中將那粒糖囫圇吞進肚裏。憑他的感覺,這一次他們企盼已久的事件可能要發生。

一位年輕人,高高的個頭,穿著講究典雅,站在門口,他顯得有點猶豫。

“如果要找紈絝子弟的話,這位就是最標準的。”艾伯特自言自語道。他對這類事情的判斷十拿九穩。

這年輕人大約二十四歲,梳著油光水滑的大背頭,有將眼圈塗成粉紅色的癖好,並且是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

艾伯特欣喜地摁了一下裝在桌子下麵的按鈕。幾乎與此同時,打字機節奏明快地響了起來,噠噠聲從掛著“辦公重地”牌子的那個方向傳了過來。很顯然塔彭絲正緊張地處理公務。這種緊張繁忙而又有條不紊的工作狀況極有效地、並且更進一步地鎮懾住了這位年輕人。

“我說,”那年輕人問道,“這兒就是那個——那個稱之為偵探所——布倫特的卓越偵探大師們嗎?所謂資深的探員就是你們?嗯?”“先生,你是想親自與布倫特先生本人見麵交談嗎?”艾伯特反攻為守,語氣中透出不敢肯定能否作這樣的安排。

“對——是的,小夥子,這是個極好的建議。我能如願以償嗎?”“我想,你並沒有預約,是吧?”來訪者愈發顯得不安,他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沒有。”

“先生,應該先打電話聯係才是聰明之舉。布倫特先生總是忙得不可開交。眼下他正忙著接電話。倫敦警察廳正打電話向他求教呢!”這番話恰到好處地使那年輕人不由得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