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項伯之言,項羽也是半信半疑,想著鬱悶之時,就到外頭走動一下,解一解心中煩憂。走到一座營帳前,見尚有燭光,不由停下來觀看,隻見帳幕敞開,一名女子盤坐在帳內,項羽這才想起自己把虞姬安置在這裏,他心中煩悶,正想找個人解解悶,就走了進去。
虞姬本在沉思,忽然有人進來,驚動了她,抬頭看見進來之人竟是項羽,馬上變得緊張起來,問道:“你進來想幹什麼?”
項羽道:“你別怕,我沒有任何惡意,我隻是想找個人解解悶。”
虞姬有些意外,項羽隨即坐下來,說道:“你說我殘暴,可是我所做的全是為天下百姓,推翻那個暴虐的秦廷。明天也許就是我實現理想的最後一仗了,所以我今晚無法成眠。”
虞姬冷冷地說:“你這種殺人不眨眼的人也會不能入眠?”
項羽道:“哼,當然不會。隻是我叔父對我說,明天這一仗不該打,所以我才心煩。”
虞姬似乎有點提起興趣了,她問道:“你明天要打誰?”
項羽道:“是劉季。他先我入關,卻派兵拒我,分明是想爭做關中王,所以我才要揮軍擊他。”
虞姬立即道:“沛公仁義之人,你豈能打他。”
“哼,他是仁義之人?他不過是沛縣一名亭長,帶著鄉眾起義,被秦兵圍剿,如果不是我楚軍相救,他焉有今天?他受懷王之命入關,就是為大楚盡忠,如今竟派兵拒我,乃是有反楚之心。我替懷王討反賊有何不對?”
“沛公豈是這樣的人?他入關以來,對百姓秋毫不犯,甚至與秦民約法三章,使關中百姓得以安居,百姓無不讚頌。他這樣宅心仁厚,怎麼可能有反心。他派兵守關,應該是為了防止盜賊乘亂入關,旨在保護百姓。”
項羽聽虞姬也為劉邦說好話,心中不悅,說了句:“婦人之見!”
虞姬卻馬上正色道:“婦人之見又如何?老百姓要的就是安定,沛公不犯民而平暴秦,那就是仁者。你雖抗暴秦,卻以暴易暴,大肆屠戮,其行為跟暴秦有何不同?”
項羽聽得臉色也脹紅了,怒瞪著虞姬,可是虞姬一點也不畏縮,與他相視,容色嚴正。過了一陣,項羽首先鬆了下來,他站起身來,扭頭便走,虞姬也覺意外。項羽這次是徹底地動搖了,連一名女流之輩都對劉邦如此稱道,看來自己可能錯怪了他,於是他決定明天等候劉邦到來,觀他行止,再下決定。
終於,天亮了,全營將士已經整裝待發,可是項羽的將令卻一直沒有發出,範增也等得不耐煩了,便與眾將一同到大帳去向項羽請令。
項羽從大帳中走出來,範增立刻問道:“將軍,天已大白,為何還不下令出發?”
項羽道:“劉季很快就會來見本將,到時自然向他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
“什麼?”範增一怔,隻見項伯走出來道:“不錯,我昨夜去沛公營中,問到原因,一切存在誤會,所以沛公今早會親自來向上將軍請罪。”
範增立刻道:“將軍,這分明是劉季的緩兵之計,不可輕信。此人狡猾詭詐,留下隻有後患,如不趁此機會除去他,將來悔恨就遲了。”
項羽道:“先生的擔憂,我是明白的,不過我不想被人罵我不講道理,就讓劉季來營中,弄個清楚明白,若他說得不明不白,再把他拿下不遲。”範增還想再說,項伯上前道:“範先生,將軍如此決定也是為了掩住天下人之口,何苦要讓他背上不義之名呢!”範增一時回答不上,支吾以對,最終隻有拂袖走開。
這時,有軍士來報,說劉邦已乘車到營前,請求謁見。項羽便傳令準備好一切,再派軍士傳劉邦入見。今天除了劉邦外,尚有張良、樊噲相陪,另外還有百餘將士隨車而來。
三人在營前等候通傳,久久不見回音,劉邦越等心中越害怕,來回踱步,非常不安,甚至向二人提出回去,張良卻道:“既然來了,就別多想了,安心等吧。”劉邦對張良是完全信任的,他既這樣說,隻好打消了離開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