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喊了半天,見孔子西動也不動,登時怒了。他抬頭,看到是她的時候愣了——“啊,你不是那個馬屁精嗎!”
孔子西每次看到他就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她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你快走吧,不要來這裏搗亂,不然又要被逮回去了。”
小屁孩聽了不樂意了,他站起來,竟然比孔子西高了大半個頭,“你不要把我當小鬼教訓,這些話我聽得耳朵都生繭了。還有,本大爺十八歲了!成年了,你知道嗎!知道嗎!”講到後麵,他幹脆吼了起來。
孔子西揉揉耳朵,後退兩步,衝他微微一笑,道:“好,我很抱歉沒有看出你已經成年了,那麼,已經成年的你來這裏要做什麼呢?我想已經成年的你一定不會不識字吧?大門上的字注意到了嗎?它們讀作‘閑’、‘人’、‘免’、‘進’。”
“你!”他氣極,大聲辯解:“我才不是閑人,我來這裏是為了偷師。”
孔子西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原來偷師已經可以這麼明目張膽了。”
突然傳來別人嘻嘻哈哈的說笑聲,小屁孩身子一僵,想也不想拉了孔子西奪路而逃。
“喂,你給我停下!”孔子西無奈叫道。
小屁孩也跑累了,靠著牆喘粗氣。然而一回頭卻驚訝地發現孔子西沒事人一樣,立在原地看著他。
“你怎麼跟牛似的?”
“你講話就不能好聽一點嗎?”孔子西無力。“好了,你趕緊走吧,我也下班了。下次再見。”
“等等。”小屁孩突然伸手拉住她。
“嗯,最近還不錯,卡上又多了一個零。”孔子西用肩膀夾手機,兩手靈活地泡麵,泡好一桶,緊接著又泡了第二桶。“你那邊怎麼樣,最近怎麼老是一聽到男人的聲音你就掛了。”
電話那頭傳來誇張的咳嗽聲:“喂,小夫子,你這話說得有歧義,說得我偷漢子一樣。”
孔子西的嘴角愉悅上揚,故意拉長聲線,“我什麼都沒說,你自己掂量好就行,不要,嗯,過度。”
陶臻拘謹地坐在整個大廳唯一還算整潔的沙發上,倒得滿地都是的塑料人偶好像都在朝他陰森森地笑,讓他毛骨悚然。
本想著離家出走是脫離苦海,沒想到自己一時不查,竟然剛出虎穴又入狼窩。這女人看著清新整潔,家怎麼可以詭異到這種程度?而且,怎麼可以請客人吃泡麵?她難道想他胃結蠟嗎?
孔子西電話講得開心,剛好瞥到陶臻幽怨的眼神,立刻朝他笑笑,做了個“馬上就好”的口型,然後轉身繼續煲電話粥。
“那個,”陶臻鼓起勇氣說:“我、我先走了。”
“嗯,我家客人鬧脾氣了,先不和你說了。拜拜!”孔子西掛斷電話,優雅地跨過模特,來到陶臻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陶臻吞了口口水,幹巴巴地笑笑,說:“我仔細思考過了,我已經成年了,不可以隨便到女生家裏過夜,嗯,會被人說閑話,這樣不好。”
孔子西“撲哧”一笑,瞬間如暖風拂麵,晨風洗露。
陶臻覺得自己被這個女人輕視了,立刻臉紅紅地叫道:“不許笑!我要走了,反正今天就算你款待了我,我改天會給你報酬。”
“你可要想好,我家這一帶是遠近聞名的混亂帶,頂著這麼漂亮的臉蛋晚上跑出去可不是什麼好決定。”
孔子西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但是陶臻一點也不想再跟這個詭異的女人呆一塊兒了,毫不猶豫地甩上門。
孔子西家在民房帶,在一座獨棟的民房二樓。屋頂上的瓦片經曆了漫長的曆史與時間的洗禮,很多已經到了崩潰邊緣。陶臻習慣性的重重一甩致使其中一塊瓦片不堪重負,“啪”得剛剛好砸到他頭上。
“啊!”他尖叫一聲。以為是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在作祟,臉唰的煞白,卻又不敢像平時一樣大罵,慌不擇路地往下跑。結果因為腳步太重,踩斷了同樣年代久遠的木板樓梯,一隻腳陷下去,整個人向下撲去。
“嗯!”“啊!”“唔!”
他慌忙爬起來,連叫都不敢叫,跌跌撞撞地向外跑。
孔子西慢條斯理地吃完泡麵,才走出房門,站在木棍拚起的護欄內,遠遠看著陶臻慌慌張張的背影。
黑夜裏,她潔白的連衣裙被風蕩起一圈圈潔白的漣漪,露出兩條光潔的小腿。她輕輕抬起一隻手,按住狂舞的黑發,慢慢揚起一絲笑容,純粹而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