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酒隻是個素生想的噱頭,這一夜邀月歡歌,為的是尋個合適的時機把百姓聚集起來,一番熱鬧,為江竹增添一些親民的氣質。
席間,江竹把每桌輪番坐了一遍,要不是福緣提醒他把自己的酒換成水,他早就喝醉了。
這一夜,因著江竹本來就很好的名聲,人是源源不斷地湧來,素生他們熬了一會兒回府去睡了。今天白天江家大門緊閉,江竹睡了一整天。現在有任務在身,整個人精神煥發,一圈下來把附近百姓基本的狀況了解個大概。
江竹隨意地跟他們坐在一起看了一夜的笙歌戲舞,也從他們的談話中聽出普通人對“鹿凝”店鋪雖然讚賞有加,但也對這些店鋪反常的做法心存疑慮。
至於商家,大都叫苦不迭。
自從上次江竹派人把大家召集到巡撫衙門裏,告訴大家聯合起來封鎖安城的貨源逼“鹿凝”讓步,已經過去十天了,也不知道多久那些店鋪的存貨才被掏空,正苦於沒有機會再向江大人求策,沒想到今夜巡撫竟占用滿月酒的時間為他們排憂解難。
“隻需耐心等待,不要亂了陣腳,我會在後麵給你們支持的。”
天空已經泛白,現在才是好戲開場的時候。深夜裏待在這的都是些大老爺們,除了做生意的追著江竹求辦法,其他人都不是特別在意,畢竟小戶人家逛街買菜的都是婆娘。
等她們酒足飯飽,福緣趕來助陣,假裝閑話家常。
從江竹這一晚的收獲,突破口就是百姓對鹿凝店鋪的質疑,為什麼要做賠錢的買賣。福緣懷裏還抱著孩子,她剛睡醒正正眨巴著眼睛在那裏咿咿呀呀。這些婦人一看到這孩子所有的母性光輝都被發掘出來,隻覺得同為母親,跟福緣說起話來也放下了身份的芥蒂。
“我們現在都去鹿凝店鋪,看起來好像是占了便宜。可是你們的生活智慧應該比我積累得多,做生意不是發慈悲,他們一群身份不明的人來我們這做賠本的生意,你們覺得是圖什麼?”
大家七嘴八舌,都覺得有貓膩,可是利益擺在麵前,誰能抵抗得了誘惑。
“我從小在這片土地上長大,在我出嫁前大家應該就聽說過我,一個幸運的奴隸。”福緣把孩子放在腿上,往上微微提了下衣袖露出那兩個烙字。
婦人們一陣歎息,為福緣歎息,這種東西真的是跟一輩子。她們在剛嫁作人婦的年紀就見過福緣,堂堂的巡撫孫女就被那個惡官的小卒扯出來,用鏈條拴著從大街上牽走。
也是那天開始,安城人才知道福緣是奴隸身份,來自北方。
但是安城人對這個擺脫了厄運來到南方獲得重生的女孩充滿了同情和愛護,自從福緣被帶走大家都持續關注她的命運,因為惡官說要把她賣掉或殺掉。
那天早晨看到狗官帶著禮物去老巡撫家賠罪,後來才聽說福緣已被貴人救回去,當時終於為她放下懸著的心的百姓認為她是人如其名,福緣庇佑。
那時為她擔心過的人現在大都在墨硯壇,她們很願意聽福緣解釋給自己這種婦道人家看似利益不斷的商鋪到底會有什麼潛在的危害。
“我記得以前鄰裏鄉親有多和睦,當時知道了我隻是個來自北方的奴家姑娘,你們卻還把我當成同鄉人看待,直到現在還對我尊重有加……”福緣竟有些哽咽。
“可是自從鹿凝店鋪在這出現,大家為了他們那裏有限的物品搶破了頭,我聽說很多次鄰裏之間大打出手,以前經常相約出遊的姐妹也互不理睬。如果不是給我孩兒辦滿月酒,大家還願意給個麵子來捧場,我真怕再也見不到這樣和諧的畫麵。”
“這些事情最近倒是常發生,我們也不想這樣,但店鋪門前人擠人,大家都想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