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壓過路邊的枯草,揚起沙塵,髒水坑有幾個塑膠飲罐扭蓋,微微蕩漾起漣漪,我聞到炒飛餅和炸粉團的香味,也看見印度百姓拉起簡陋的電線扭上橙黃的燈泡做飯,幾個小孩從街巷跑出來,赤腳手拉著手,視線緊跟我們的越野車呼嘯而過,厚實的嘴唇似乎在說些什麼。
庫納勒打開車窗,把五彩的糖果撒到外麵,許多女人和小孩從房間裏跑出來,爭搶地上滾塵的糖果,甚至有的直接往嘴巴裏塞,不管幹淨不幹淨。
這裏是位於新德裏東南的平民街,空氣中泛起難聞的味道,衣服掛在電線杆子上,老鼠大搖大擺啃食地上的爛菜葉。葉有為開車坐在駕駛座,我打量著外麵的景色,心裏有些沉默。原以為新德裏作為印度的首都應該每一寸土地都幹淨繁華,直到我身處於此,才真切體會到神秘國度背後的傷疤。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從香格裏拉愛神酒店出發,葉有為就打給一個叫做薩米特【Sumit】的印度男人,對方話語不多,讓我們到平民街接頭,傍晚準時到。同在一輛車上的庫納勒似乎也認識薩米特,隻不過眼神充斥不屑和憤怒,而庫納勒知道我們即將前往的地方後,強烈要求下我們進入平民街,不,應該更確切的表達成貧民窟之前,先去超市買糖果給路邊的小孩吃。
派拉蒙掠奪者停靠在竹搭房的燈柱邊上,我們都下了車,周圍有很多人站著圍觀,大部分都沒有穿鞋,男女老少都有,我感覺自己像是動物園裏的被圍觀的動物。
庫納勒從車廂裏拿出幾罐糖果,別過我們往泥塘方向跑,一開始人們還躊躇要不要跟去,直到庫納勒大聲說出幾句印度語,一群人才散歡呼著領糖果。
天色逐漸昏暗,天上隻有月亮沒有星星,從貧民窟裏傳出印度特有的香料拌飯菜的味道,不一會葉有為的手機應聲響起。
“我們到了,趕時間,你盡快過來。”我看到手機來電顯示的人是薩米特,葉有為簡短地說了幾句中文就掛了手機,給我們幾個人遞過香煙。
我們一行人默契的沒有交流,或打開車門坐在車裏,或坐在車頂抽煙,無奈地發現在昏黃的角落,一雙雙明亮的眼睛從千瘡百孔的房屋望向我們,眼裏是好奇和渴求,嘴中說著我們聽不懂的話。
“來了。”葉有為把煙頭丟在地上,向遠處揮手。
薩米特就開著沒車頭燈的的麵包車來到我們麵前,車裏的低音炮從地上傳到我的腳板,我好奇地打量薩米特,深秋傍晚時分,這個男人還穿著熱辣的沙灘褲和頭戴太陽帽,模樣普通,皮膚棕黑,笑得特別帶勁。
葉有為和薩米特認識,他們熱情的擁抱在一起,兩人說的都是中文。
我對葉有為揚了揚頭示意抓緊時間,葉有為也沒含糊,直接給薩米特一筆現金,隨後薩米特伸手關了音響熱情地帶我們走到鐵皮車後箱,也不管周圍還蹲著一些拿飯出來吃的印度男人,直接把綠鐵箱裏的機槍彈藥打開,抓出一把給葉有為觀看。
裏麵子彈種類齊全,滿滿當當,箭頭的鈍頭的,穿甲的爆破的都有,我甚至還發現在改裝過的車座底下,有一把老款的PRG火箭筒,兩發沉重的彈頭卡在軟皮下。
“這人是不是家裏開兵工廠的……”胡堂風抓起連串的重機槍彈藥,掂量掂量,含糊的對我說話。
我也拎起斤重的榴彈,拋在空中接到手上,可把薩米特嚇了一跳。
“薩米特,幫我給拉詹帶個信,兄弟們,拉上車。”葉有為搭著薩米特的肩膀走到一邊,我聽到他們說起某個印度吃黑走毒界大名鼎鼎的名字,心裏好奇葉有為怎麼也和這些人扯上些關係。
在葉有為的指揮下,我們把彈藥都分別裝填到兩輛越野車廂,甚至把那架老款的RPG火箭筒也搬上車,兩顆小型導彈掛在車座底下,我發現這簡直是兩座移動的鋼鐵軍火庫。
湊巧庫納勒正好空手回來,他身邊跟著幾個赤腳小孩,可當庫納勒瞧見薩米特時,他忽然跑到鐵皮車邊,忽然一腳踹碎了薩米特鐵皮車的後車燈,登時火花四濺,整輛車都在搖晃。我本以為兩個人會發生些矛盾,可薩米特反而笑臉相迎,雙手合十給庫納勒鞠躬。
這段插曲很快就過去了,我們趁著夜晚的涼風趕往匪徒指定的沿岸集裝箱倉庫。
“庫納勒,怎麼火氣這麼大?”庫納勒坐在後座不言語,全然沒有那股子幽默勁,顯得悶悶不得,我因此回頭問道。
庫納勒從腳下彈藥箱拿出一盒子彈裝填進彈夾內,他厲聲說道:“薩米特以前是我的好兄弟,我家裏出事以後跑到中國撈金,賺到的錢托他給我兒女讀書吃住,兩年了,我後來才知道他竟然賭博輸光了我的血汗錢,如果不是任務太急我真該打斷他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