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和人血確實比其他動物的血液更能吸引食人鯧的注意。我臉色蒼白,回頭看遠處翻騰的白浪花。藍健康的斷臂被食人鯧的利齒撞得飛向空中。
我發現那條缺少兩根手指的斷臂支離破碎,血肉模糊,上麵還有幾條緊咬不放的食人鯧甩動魚尾。而斷臂下的水域中,數不清的利齒正等待下一秒掉進嘴裏的人肉大餐。
可以想象,如果是一個青年漢子掉進十幾萬條食人魚群中,該是一種如何生不如死的感受。我的背脊冰涼發寒,渾濁的湖水從衣服外湧進來,一些水中的蘆葦杆子拉扯在身上,仿佛是讓自己所想象的食人鯧咬了一嘴。可就算大夥再怎麼想盡快逃離這片區域,我們也不敢在水裏使勁往前劃,因為一大群人在水裏激起的浪花很可能會把發瘋的魚群引過來。
藍健康緩緩的從我和葉有為的肩上睜開眼,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精神,屬於一種半休克半清醒的狀態,嘴裏說一些我聽不清的話。我另一隻手握緊了手槍,即便知道它對我們現在所能發揮的作用少之又少,但作為軍人,危險之際能托付的唯有槍支和砍刀。
一些血水從藍健康身上的衝鋒衣漏了出來,嚇得我和葉有為兩人用手趕緊在水底下推散。
“班達拉奈克,你問土著,我們還有多久能到達下一個可以休息的島嶼。”我嘴裏輕喊,用腳微微推搡了班達拉奈克的椰子木拐杖。被詢問的土著並沒有馬上接話,因此我又說道:“老葉,抬高點,藍健康的衣服在漏血,別把食人鯧給引過來了。”
“任老弟,我這邊是他的傷口,越用勁血出來越多。”我看葉有為在藍健康身上到處找借力點,可衝鋒衣裏頭還是進了水,鼓了起來,稍微不注意就可能把一大股血水倒入湖泊裏頭,葉有為又說道:“藍健康,撐著點,過去這段路就安全了。”
我忽然感受到肩膀一鬆,壓在我身上的壓力明顯小了許多。葉有為也不管藍健康斷臂上的傷口,嘴裏悶哼一聲,一手攬著藍健康的腰,一手呈鷹抓形抓在藍健康傷口附近,發力提了起來。我本來以為藍健康會痛得大喊大叫,可我見他除了臉色蒼白了些,並沒有太多疼痛感反應,反而嘴裏的碎碎念更多了。
“吳玲……吳玲……”我終於聽清藍健康說的是什麼,他在不停的呢喃吳玲的名字,“吳玲……別走……”
藍健康的魯莽行為雖然讓大夥置身危險之中,但他敢作敢當的行為確實讓所有人都為之折服。反過來想,如果是自己,能不能有藍健康當時的擔當?可能我們會想盡其他方法使自己脫離險境,而不是壯士斷腕。
在土著的指引下,我們盡量走到水草密集,腳下砂石嶙峋的地方。大夥小心翼翼的前行,在水中半走半劃,怪異又費勁的動作中,終於,土著告訴我們已經脫離了食人鯧的封鎖區域。
我的視線中,偶爾會有些落單的食人鯧從我們身邊遊過,紅色的眼睛在澄澈的湖水下閃爍著凶狠的光芒。土著讓我們把身體往下壓,盡量不要在水麵上濺起水花。
一路上的奔波後總算安全了,我的精神在猛然的放鬆之下,竟有些暈眩,更別說鄒前勇等人了。
藍健康的狀況越來越差,剛受了重傷,現在又馬上泡水,傷口也被無可奈何的葉有為撕開了許多。不過藍健康還活著,他在我們又高又低的動作下喝了不少水,連眼鏡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丟了。葉有為一直在藍健康的耳邊輕喚,讓他集中精神,不要睡過來,我也把手槍放進槍袋裏,不停用手揉藍健康的太陽穴。
皮膚冰涼,藍健康的臉色差到極點,一來是他失血過來,二來水的溫度也因為秋天下午的關係冰涼不少,他嘴唇顫抖的模樣仿佛剛從冰櫃裏解救出來,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清晰可見。
“客人,土著說距離最近的下一個島嶼在南邊,隻是島嶼周圍有許多淤泥流,他們也不知道潛在的危險藏在什麼地方。”班達拉奈克說完後見我堅持要把藍健康送上岸治療,他著急的說道:“那些藏在沙土和淤泥下的深淵可是能把成年亞洲象吞噬進去的恐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