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都小鎮位於整個天昭大陸的最南端,再往南就是大片的叢林,穿出叢林,就是一望無際的蕪海。
千尋站在蕪海邊,望著廣闊無垠的大海,陽光透過雲層照射下來,點點金光在海麵上跳躍舞動,麵對著這般景致,忽然覺得天地是如此浩大,而身處其中之人是這般渺小。
但即便這樣,仍難以尋得一處安身立命之所。
千尋決定還是先回一趟潤城,那裏估計是不能再待了,雖然現在雲桓決定放她走,但他終歸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項秋希了,他現在是這天下的君王,不是她不信他,隻是真的很害怕,她無法想象,若是這次真的隨他一同回了皇城,那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況且那夜過後她的身份也已暴露,繼續待在潤城總是多有不妥。
但即便是這樣,哪怕是將來總要離開,千尋也還是想要在離開之前再見他們一麵,隻一麵就好,從此以後哪怕是隻身一人浪跡天涯,也無悔了。
要從遙都返回潤城,是一場漫長的旅行。
千尋一路上也未曾刻意加快腳程,隻是慢悠悠地往回晃,想著回去,很難說明白到底是怎樣的心情,經過這些事,迫切地想見他們一麵,但想到見過之後可能就是長久的分別,又覺得像現在這樣子似乎也不錯。就這樣一路耽擱遊蕩,等到千尋再次返回潤城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的開春三月了。
每年三月的時候潤城人都不少,但今天似乎特別多,人流擁擠著往城中方向去,不過也有好處,就是千尋混在人海之中竟然沒被發現。她先前已經回過臨安家中一趟了,不過大門緊鎖,翻牆跳進去,院中倒是打理得幹淨整潔,屋內也是整整齊齊,就是空無一人,千尋猜測他們大概都在城中武館這邊,是以也趕過來了。
到了武館門外的時候,早有人瞧見了千尋,似乎是吃了一驚,就急急跑開了,千尋正在原地躊躇,忽見一大堆人從裏麵湧出來,阿歌,尤諾,羅天賜,還有很多認識的人,見了她都興高采烈地衝上來,阿歌跑在最前麵,一個勁兒的把眼淚鼻涕往她衣服上蹭,千尋驀然發現,原來僅不到一年的時間,阿歌竟長得這麼快,足足到了她下巴那麼高。
眾人興奮地圍著千尋,七嘴八舌地上前問話,千尋猶如置身雲裏霧中,隻是呆呆地望著他們,一句話也說不上。
不多時,估計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又從外麵進來幾個人,卻是肚子疼無憂他們,就連弓華容也跟在一邊,後麵跟著的赫然正是原琉和沈衝。
這,千尋徹底驚呆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在的這大半年發生什麼事了?
肚子疼永遠是最了解她的那個人,見狀分開眾人,一把拉起她:“你們有事的都忙自己的去吧,我要先和阿沐說點事。”——他什麼時候和武館的人這麼熟了,關鍵是他們都還毫無異議地笑嘻嘻地離開了。
“這是怎麼回事?”千尋奇道。
肚子疼笑笑:“一個一個說吧,去年你們走後沒幾天祝善也動身回海幫去了,謝河追著他前去,一個月後就傳來消息說祝善死在海幫老幫主的祠堂前了,就在不久前我收到謝河的書信,說他現在已經遠在北涼沙漠了。至於弓華容和沈衝,是今天年初的時候來的,他們兩個也沒細說,不過聽說天一幫去年年底的時候因為牽扯進謀逆案中,已經解散了,暉王也已被縛,押解入離城,這事出了沒幾天,沈衝和弓華容就都跑過來了,沈衝自然是來找原琉的,至於那弓華容,”肚子疼笑道,“卻是自打來了就沒出過無憂的視線,剛來的那天更是,抱著無憂哭得昏天黑地的。”
千尋也忍不住笑起來:“那無憂是什麼想法?”
肚子疼瞅了她一眼,搖搖頭:“那小子的想法,誰知道呢!”
“那莫離呢?怎麼沒見他?”
肚子疼道:“他的脾氣反而是越發像小時候了,你們剛剛走的時候他吵著嚷著要去救你,被我們攔下來後,就一直住在釜山你和師父以前住的小屋裏,平常很少下來潤城這邊,所以今天也不知道你回來。”
“那你呢?”千尋問,“你和無憂未盈你們為什麼不走,你可不是能在一個地方待住的人。”
肚子疼道:“等你呀。”
“你怎麼知道我會回來?”千尋詫異,連她自己都認為這樣的結果很不可思議呢。
肚子疼從懷中掏出半塊碎玉遞到千尋手上:“這個是你們走後舒歌在你們家中的房間裏發現的,她說就在你的臥房裏,挨著師父當年送你的畫。”
千尋接過,正是當年雲桓送給她,後來被她扔還給他的那塊墨玉,她手輕輕婆娑上去,這塊墨玉曾經陪了她很多年,陪著她熬過很多艱難的時刻,也見證了她和雲桓最為美好的年華和時光。她記得當年碎成了兩半,她手中的隻有一半,那另一半。。。
“我想,他或許從來沒有真的打算要去傷害你,也沒有想過要禁錮你的自由。”肚子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