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心事好好掩埋,會有自欺欺人的神奇功效。可一旦被旁人說穿後,種種負麵情緒,會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百倍千倍的奔湧出來。
回去的路上,兩人如履薄冰,每一步的落下都深感沉重,或是他們在擔心,當回到柳家後,當看到一片如水般寧靜的氣氛後,會令他們的心也寒了。
棄子。
多麼難堪可笑的詞語。
可走著走著,方大偉突然停下,一臉凝重的看著赤炎,顫聲問道“赤炎。我想回家了,回自己的家,你要和我一起嗎?”
.........
柳家大廳。
“爹,您真的回來了?”
當柳凝絮急匆匆的跑進大廳,看見柳如是正閉著雙眼坐在主椅上後,心中本已一片驚疑。又見在另一邊的客椅上,還坐著一個麵如冠玉,身穿淺藍武師裝束的英武少年後,更是心神撼動,連忙欠身一拜,道“原來柳陽師兄也在。
“小姐。”柳陽起身,抱拳一拜,應道。
“柳師兄,你會來此。”柳凝絮試探問道“定是爹讓你前去救人了?”
“救人?”可柳陽卻一臉迷茫,問道“不知小姐想柳陽去救誰?”
乍聞此語,柳凝絮臉色大變,立即回身問道“爹!您身為柳家主,難道會不知道嗎?大偉哥和赤炎在一個時辰前已被林家的惡仆攔下,您怎麼還能熟視無睹?難不成,您想任他們自生自滅嗎!”
話已至此,卻見柳如是依然閉起雙眼一動不動,柳凝絮心中大急,猛地咬牙,對柳陽拂袖說道“柳師兄,人命關天,請快跟我來!”
可柳陽卻麵露難色,瞄了柳如是一眼後,道“可是小姐........”
“沒我的吩咐,我看誰敢去!”柳陽話未說完,柳如是卻突然站了起來,斬釘截鐵說道“凝絮,你快回房間去。有些緊要事情,爹要與柳陽詳談。”
“爹!”柳凝絮顯然氣急,重重跺足後,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明明已經回來了,卻一直瞞著我。如今大偉哥他們有難,您不僅不聞不問,還說出如此讓人心寒的話!爹,你此番出去,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柳如是沉默,良久後歎了一口氣,搖頭道“快回房間吧,此事你就別摻合了。”
“你!”柳凝絮柳眉豎起,藏在袖裏的拳頭更是緊緊攥著,她努力呼吸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越想就越是煩躁,當下一連吐出三個好字後,轉身就走。可走到廳門前,卻又停了下來,道“既然爹不派人相救,那女兒.........就自己去!”
說罷,柳凝絮不再遲疑,右腳一邁離開了大廳,朝著柳家大門方向而去。
直到柳凝絮走遠,直到空蕩蕩的大廳內又一次隻剩下他們兩人後。柳如是突然長歎一聲,頹然坐下時,如瞬間蒼老了十歲,再也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柳家之主,隻是一個為了妻兒家人耗盡心力的垂暮老人。
“我這樣做真的對嗎?”他問道。
“家主,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柳陽沉默片刻,而後認真答道。
“是嗎?”
柳如是低聲喃喃,如在自嘲。良久後,如下定了什麼決心,眼神驟然銳利起來時,他猛地一拍桌案,道“確實已無回旋的餘地了。尊嚴、名聲,不過是活著的附庸品罷了!”
“他林家想借此事探知我的態度,那我就如他所願,藉此告訴他們,告訴那群正虎視眈眈的‘偽君子’,我柳如是願意放棄一切,任他們分割渝州的一切,隻要他們願意在最危機的時候,伸出一隻無力的手!”
“即便柳家從此以後,再也不能成為武道世家。”
“又有何妨?隻要人活著.........就好。”
.........
隻要再穿過一條街道,就能回到柳家範圍。
赤炎手心裏都是熱汗,濕濕黏黏的讓他感到很不舒服,愈加煩躁起來。可無論如何,正如他先前對方大偉所說,無論他們兩人是否真的成為了柳家的棄子,他也想回柳家看一眼。
無論是想找到離開的理由,亦或是想親口對柳凝絮再道一聲謝。
他也必須回去。
方大偉雖萬分不願,可既然拗不過赤炎,也不放心他一人回去,也唯有陪伴左右。畢竟經過此事後,他印象中的柳家已變得模糊,甚至出現變化。而身旁的這個人,雖然隻是相識一天,卻同自己共了患難,不離不棄,生死與共。
“你想好了。”就當赤炎即將踏出一步,從陰暗街道裏走出時,方大偉再次問道“這一步走出去,就接近柳家府邸的大門了。到了那時,若你想要離開,也怕沒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