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藍毅所說,聶滄洛該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因為如此,所以他此刻才在沈碧寒敗負之後抱著他與沈碧寒的一雙兒女等在了尚德門外。
這個男人就是這個樣子,永遠都能讓沈碧寒又愛又恨。知道他明知自己會失敗,卻仍然讓她繼續下去,沈碧寒本該心有不暢的。可是在沈碧寒看到馬車之內的細軟之後,她問他們這會兒要去哪裏的時候,他卻給出了一個連沈碧寒都無法拒絕的去處。
他說……他們要離開金陵城,然後出關外,去沈家!
原來,早就很久之前,他就已然將沈家位於關外的老宅暗地裏買了下來。
聽到他所說的去處之後,沈碧寒心中忽然有著一種別樣的滋味。
低頭看著懷中的兒子,抬眼看向身前抱著自己甥女的太子唐季雲,沈碧寒眉目輕撇:“我輸了,不過也已然將你的身世公布於眾。該做的都做了,卻不知會不會為你帶來什麼弊端!”
在適才藍毅出現之後,沈碧寒便想過要以死保全生者的性命。但是皇上跟她說,因為她是淩寒的女兒,所以他不會殺她。相對的,唐季雲也是淩寒的孩子,他該是也不會殺他的,不過沈碧寒不知道他會不會對唐季雲有什麼動作。
對沈碧寒投以一個恬然的笑容,唐季雲低頭逗弄了下懷中的女娃兒,將之遞給了輕攬著沈碧寒的聶滄洛。
“皇姐放心離去便是!”低頭看著外衫之上的一片濕濡,唐季雲撇嘴一笑:“我不會有事兒的!”
注視著唐季雲眼中的信色,沈碧寒輕點了點頭,然後輕哦了一聲騰出一隻手從袖袋裏取出一物:“適才在昭明殿的時候兒,我本想著將之交給母後的,不過因後來出了一些岔子,也隻得由你代勞了。”
抬手接過沈碧寒手中的折扇,而後又唰的一聲打開,唐季雲一臉疑惑的問道:“這是……”
“這是滄杭生前最鍾愛之物,也算是他唯一的念想兒了,你將之交給母後吧!”聶滄杭就是楚後親生之子的消息,對楚後造成了多大的震動,適才沈碧寒已然看在了眼裏。
親手殺了親兒,卻從不曾有過一日天倫之樂,這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承受的。
了然沈碧寒的意思,唐季雲輕點了點頭。
將折扇收入袖中,他看了眼天色道:“天色不早了,皇姐若是要出城的話,趕早兒走吧。”
“嗯!”
也是輕點了點頭,沈碧寒與聶滄洛對視一眼,然後便抱著一雙兒女相形登上了馬車。
“在那裏落了腳,皇姐且要記得與我來這邊傳信兒。”透過車窗看著馬車內的沈碧寒與聶滄洛,唐季雲的臉上雖是掛著淡笑,不過眼中卻盡是不舍。
說來說去,在這個世界上與他最親近的人,也隻有沈碧寒了。
“放心吧!”對唐季雲點了點頭,沈碧寒的視線再次飄到了尚德門之內。
此刻,一身黑衣的藍毅依舊站在原地。
看著藍毅站在遠處翹首以望的模樣,聶滄洛輕歎一聲問著沈碧寒:“你……不與他再說些什麼麼?”
苦澀的抿了抿嘴,沈碧寒歎道:“事情已然如此,多說便也無益了。”
沈碧寒相信,過去在沈家的時候藍毅對她的感情是真的,也相信他過去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於真心的。一邊是自己所愛之人,一邊是自己所要忠心之人。但是仔細想想,他心中該有多苦?
也許是因為不能釋然,所以他才在沈家被滅門之後總是一身黑衣示人吧!
他與她之間有今天,怕是早就已然注定了的。
在沈碧寒的輕輕一歎之中,馬車緩緩滾動起來。看著馬車漸漸遠去,藍毅終是心如刀絞的閉了閉眼。
對沈碧寒,他曾經有過無數次的遐想,不過到了此刻,他能做的也隻有看著她離去了。
馬車緩緩順著金陵城的大街向著金陵城外行去,看著街道外熟悉的景色,沈碧寒的神情難免有所波動。
記得那一年,沒有了以前記憶的她跟著凝霜一同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城池。眼下幾起幾落之後,她又要走了,隻不過這次走了怕是就不會在回來了。
金陵城內,有太多太多太多她生命之中的苦痛了。
她本以為越王妃是她該欠之人,因為是她的女兒換回了她沈碧寒的性命,但是到頭來,越王妃卻是凶手之一。她一直以為楚後是她的敵人,可是是她殺了她的母親淩寒不假,卻也是她將唐季雲養育成人,更是他的兒子以死相護佑救了她沈碧寒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