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嬌羞地白我一眼,笑容如此甜蜜而清純。
我最大的問題是怎麼騙過妻子。如果她讓我帶著女兒去的話,該怎麼辦呢?如果妻子也要跟著去的話,又該怎麼辦呢?
傍晚回家,妻子像是明白我心事似的問:“別人都去旅行了,我們要不要也去啊?我們不是每年都出去一次嗎,今年怎麼提都不提了啊?”
“是啊!是該去玩玩。”
“我們去雪嶽山吧!”
“雪嶽山?”
“隔壁一家和樓上樓下很多人都去,美林也一直吵著鬧著要去,我看不去是不行了。”
“別人去我們也非得去啊?”
“這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今年哪也不去了?”
“也不一定每年都出去啊。我們有我們的生活,不要學別人。我最不喜歡什麼都跟別人學,比如我們國家的人不知何時開始動不動就去國外旅行,真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壞習慣。
“那些旅遊景點的洗手間真讓人受不了。連一個洗手間都管理不好,到處是大便和蒼蠅,街道上則到處是垃圾。偏偏去那種地方的人還那麼多。人雖然是地球寶貴的財富,但是太多了,就會覺得也像一堆堆的垃圾。我不想成為垃圾,也不想成為蒼蠅。再說,我們的經濟水平容許每年都出去旅行嗎?自己好好想想吧!”
妻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眉毛都豎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不去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不去。”
“那是什麼意思?”
“就算去也等到8月中旬再去吧。”
“為什麼?”
“8月上旬我們學校在忠武市有活動。”
她的眼神裏開始浮現出一絲緊張:“活動?什麼活動?”
“在忠武市有哲學討論會。”
“什麼時候開始?”
“8月5號。”
“在哪裏?”
“準確日程還沒定,聽說是8月5號開始,我得去確認一下場所和時間。”
“你一定要參加嗎?”
“我要作為代表發言,不去能行嗎?”
“什麼主題?”
“是關於存在主義的。”我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回答她。
“幹嗎非要在旅行旺季開那種討論會啊!”妻子不滿地嘮叨著。
“我怎麼知道,隻是聽從學校的安排罷了。”
“從5號到幾號啊?”
“兩三天吧!”
“什麼討論會那麼長啊?”
“全國的哲學家都來了,還有外國的,是一個大規模的討論會,而且天氣這麼熱,大家也想在那裏玩玩再回來。”
“是嗎?你倒好了。”妻子的聲音帶著些許嫉妒。
“好什麼?不就那麼回事嗎?”我無所謂地說。
“那等你回來後我們再去旅行吧!”妻子讓了一步,提出新的建議,我當然不能再拒絕了。
“好,等我回來再出去吧!”妻子的表情這才有點兒緩和。
“對了,你走後江警官來過了。”
“來我們家?他最近怎麼總來啊?”我明確表示出不快。兩天前他已經來過一次,但是今天又來了。早上碰見他的時候,就應該是來我們家的。
“怎麼了?常來不行嗎?”妻子因我莫名其妙的不快而奇怪。
“雖然不是因為案子,但總是有事沒事的過來幹什麼啊?”
“把你當朋友才會找你來啊!”
“可是我又不在,還來幹什麼?而且他不是因為和我是朋友才來的,他可是個警察啊!一個警察經常光顧你家,怎麼可能讓人愉快呢!他來幹什麼?呆了多長時間?”
“呆了一會兒才走的。”
“一會兒是多長時間?”
“將近三個小時。”
“什麼!三個小時!”我倍感驚訝,“你們都談了些什麼?”
“他一直問關於你的事,你每天都幹什麼,有什麼興趣,經常見誰,晚上幾點睡覺,喜歡吃什麼食物,反正問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問題,他好像很關心你。”
“那你怎麼回答的?”
“按實說唄!”
我真想過去打她一個耳光,但是勉強忍住了。“還說了些什麼?”
“還問了一些關於吳世蘭的問題,我知道的不多,便把知道的告訴了他。”
“那你說的時候,他有沒有一邊聽一邊記下來?”
“沒有,他帶著錄音機,可能都錄音了。”
“還有呢?”
“他問能不能參觀我們家,我說可以。然後他就到處看,去陽台上的應急門看了看,還在你書房裏呆了好一陣子。”
“什麼,他在書房呆了好一陣子?”我氣得跳起來。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不經我的同意便進入過我的書房,雖然沒什麼特別的東西,但那是我惟一守護的心靈城堡。我不想讓任何人進入我的城堡,那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但是一個警察在沒有經過主人同意的情況下,居然在我的城堡裏呆了好一會子,這讓我受不了。
我突然發起了火:“誰讓你放他進我書房的?你知道我最討厭讓別人進我的書房,你居然還放任他在那裏呆了那麼長時間?”
她上下打量著我,很不快地說:“我又不是故意的,警察說想看,我怎麼好阻攔啊?”
“別說是警察,就是警察爺爺,不經過主人同意也不能隨便進入,除非有搜查證!”
“總之他說想進去參觀,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啊?再說他不是你同學嗎?”
“所以你也跟著他進入的嗎?不是吧?你在外麵,是他一個人進入的吧?而且還關著門,是不是?”
“是的。”妻子的聲音突然小了下去。
“在我書房呆了多長時間?老實說,別說謊。”
妻子自知理虧地看了我一眼,艱難地開了口:“呆了一小時左右。”
“什麼?一個小時?”我張大了嘴巴,“他在我書房呆了一小時,你都不好奇他在裏麵幹什麼了嗎?”
“好奇啊!但是我能怎麼辦啊?隻有等他出來。”
“你就不能端杯茶什麼的進去看看嗎?你這個女人啊,到底會不會保護自己的家呀!”我像要打她似的舉起了右手,但是沒落下去。妻子驚恐地後退幾步。我已經很久沒這樣對她生氣了。
妻子知道我一生氣是很可怕的,所以一直站在那裏不敢開口,驚慌地看著我。我也知道,如果和聲細語的話,妻子反倒會變得囂張。我可不想給她那樣的機會。我皺緊眉頭。江武宇為什麼會調查我呢?肯定懷疑我是凶手,如果不是的話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我鬱悶至極。他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家夥。可是為什麼會調查我呢?難道懷疑我是凶手?他懷疑是我殺了吳世蘭嗎?我翻來覆去地想這個問題。
我又向妻子看去。她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她一生氣,不知道會持續多長時間。也許幾個小時,也許到明天。妻子是那種小心眼的女人。我覺得快窒息了……
妻子還有一個毛病,即使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為了那點兒自尊心,從來不會道歉。我非常討厭她這一點。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突然站起來,又開始向妻子發作。
妻子不知我說的是什麼意思,睜大眼睛看著我。
“我問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麼奇怪啊?”
“我是指他正在調查我,他為什麼會調查我?”
“那是在調查你嗎?他隻是說想參觀你的書房而已。”
“笨蛋,參觀書房會用那麼長時間嗎?看一眼不就行了嗎?進入書房呆一小時才出來,這是參觀書房嗎?他和我有那種可以在我的書房參觀一小時的關係嗎?這家夥,他在懷疑自己的朋友,把我當成凶手!”
“天啊!怎麼可能?”妻子驚恐地站了過來。
我快步走進書房,妻子也跟了進來。
“我的朋友在懷疑我。”我感到十分冤枉,反複叨念著這句話。
“不是,我看不是那樣的。”
“別傻了,連這點兒分析能力都沒有,你的反應還真是遲鈍啊!”
我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仔細地環視書房,看看有沒有什麼變化,或是少了些什麼。
“他沒拿什麼東西走吧,出來的時候是空著手的嗎?”
他到底在我書房裏做了些什麼呢?不可能老老實實手腳不動地坐一個小時吧!
我打開抽屜查看了一番,並沒有什麼變化,這使我更加不安。
我腦海裏浮現出江警官的臉。一想到江武宇可能因發現一點線索而暗自得意的樣子,我不禁更加火冒三丈。
我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打開了放著一些資料的箱子。箱子裏有五個筆記本,最下麵一本裏夾著鋼琴會的門票。我一直把所有鋼琴會的門票都放在這裏。
我把所有的門票都拿出來查看了一遍,卻少了一張,怎麼也找不到了。
“你從這裏拿了鋼琴會的門票嗎?”
“沒有。”
這個箱子一直是鎖著的,所以美林不可能拿走。
“江警官開過這個箱子嗎?”
“他跟我要鑰匙,所以我給他了。”
我生氣地瞪著妻子,歎了口氣。別人跟她要鑰匙她就乖乖拿給別人,我對她的這種愚蠢行為感到無奈。
“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
我沒有回答她,走到書桌前愣愣地盯著桌子。我頭也沒回地讓她出去。
“出去!馬上給我滾出去!”
妻子退出書房,我身後響起關門的聲響。我真後悔沒有打她一頓,至少應該扇她一耳光。
不見的正是吳世蘭的鋼琴會門票,我記得一直放在箱子的最底部,可是現在卻找不到了。
我把美林叫過來,問她有沒有在這裏拿過一個這樣的物件。可能是我的表情過於嚴肅,美林害怕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