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守魚塘的老頭兒擁著棉被坐在床頭抽了一支煙，他按熄煙蒂關了燈正準備鑽進被窩，忽聽外麵一陣水響，他連忙披衣下床，也沒開燈，摸出手電悄悄出來查看；有兩個模糊的黑影在魚塘邊忙活著。老頭撳亮手電照過去，大喊：“誰？”
那兩個家夥一看見手電光就扔下已拉上來的漁網跑了。老頭兒走過來用電筒一照，幾乎魂都嚇掉了：網眼裏露出了一隻人的手！】
現場被照得雪亮。老頭剛剛向丁局和李強、孫雁等講述完；法醫過來了：“丁局，李隊，初步結論是，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在24小時前，因機械窒息而死，這裏隻是棄屍的第二現場。”
另一名警察報告說：“魚塘距公路隻有一百多米，常有盜魚事件發生。不過無論是昨夜還是今夜都沒有人看見公路上停過車。”
李強和孫雁穿過勘察拍照的警察走向繩欄內的那具屍體，它上麵蒙著一塊白布。孫雁戴上手套蹲下來撩起布看了一眼，立刻呆住了：“是小紅！”
“豪達公司”頂層計算機中心。杜主任正在一台電腦前操作，電話響了：“是我，牛董啊，這麼晚還沒睡？”
“老杜，你去地下停車場，那裏有一輛藍黑色普桑，裏邊的人會交給你一盤錄像帶，你把它拿上來，給我追查其中一輛車的去向。記住：不要和那人說話；這事你自己親手做。”
“是。”
杜主任按了幾個鍵，屏幕上出現停車場的畫麵，果然有輛普桑停在空曠的停車場的一個角落裏，看不清車上人的麵目。他出來下到停車場，走近那輛掛外地牌照的車，駕駛座旁的車玻璃露出一條縫，從裏麵遞出一盒錄像帶；杜主任接過來，順便看了一眼車裏的人：他戴著一頂長簷棒球帽和一副大變色鏡，又是背光，因此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臉。杜主任轉身匆匆走向電梯，背後傳來汽車開走的聲音。
回來的路上兩人好久都沒說話。
李強把車停在一座公路橋頭的路燈下，下車倚在橋欄杆上抽煙；孫雁默默地站在他旁邊靠在欄杆上，望著遠去車隊的尾燈。
“小紅和你見麵的事你還和誰說過？”李強突然問。
“我也正在回憶這事。但是我可以負責任地說，除了當晚的碰頭會，我沒在任何場合跟任何人說過這事。難道你…”
“我就是想要你確認沒跟隊外的任何人談過此事。”李強接上另一支煙。
“你是說我們隊裏…”
“任何事都有可能。”
“…這太可怕了。”
“怎麼沒看見彪子？”
“我給他打了電話，他關了機。”
“但願是我過敏。…孫雁，我直覺你還有事沒說，不過現在我也不要求你說；因為你不說自有你的道理。在目前敵我不清的情況下，你不說可能更好些。”
“強哥，請原諒，我有個承諾必須遵守；但我保證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你—隻告訴你。要是我連你都信不過了，恐怕這個職業就沒有再幹下去的必要了。”孫雁直視著李強。
“謝謝你的信任。當然，我也尊重你對別人的承諾。
“我想我們麵對的是一股強大的勢力，他們能量很大，可能已滲透到了我們內部。他們現在做的就是毀滅證據，封住知情者的口；既保住他們的既得利益，又為其它的非法或‘合法’行動掃清障礙。
“現在還不知道我們涉足的這口泥潭有多黑多深，但從吳禹之死、小蘭的遭遇、張麗的蒸發和小紅的被害，及那些人的三緘其口，就可看出，第一，他們已感到了巨大的恐懼，因而不得不采取了極端措施，從而給我們設置了重重障礙；第二，這反過來又說明我們已經或正在接近事件的內核。我想我們隻要攻破一個缺口，整個事件的內幕就會昭然若揭。”
“可是如果我們內部真有他們的人的話，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他們知悉，他們就會掩飾得更巧妙，準備得更充分。”
“是會增加我們的難度。但他們也絕不會是鐵板一塊，總會找到薄弱環節的。”李強扔掉煙頭，“走吧，你知道小紅的住址嗎？”
“知道。現在就去？”
“明天吧，人家住的都是小姑娘，夜半三更的，也不太方便。”李強發動車子，大燈劃破暗夜，直刺向前方。
“旺都娛樂城”。彪子上了五樓，他邊看門牌邊順著走廊走到拐角處，一個小青年擋住了他。“我找胖哥。”小青年歪了一下頭，示意彪子去盡頭處的那個房間。
房間裏烏煙瘴氣，五六個年青人橫七豎八在沙發上，盯著牆上的一麵大屏幕，胖哥在屏幕下的一台與大屏幕相連的電腦上操作著；見彪子進來他點了點頭：“坐吧，蠍子，你給彪老弟介紹介紹。”說著扭頭扔給彪子一盒“三五”煙。
那個叫蠍子的青年在沙發上稍稍挪動了一下，彪子過來坐下了。
“沒玩過？”蠍子問。
“這種方式沒玩過。”彪子把煙散給大夥。
“你看，這是莊家開出的歐洲各隊周末各場比賽的盤口，賠率不同，賭注也不同；你隻要選中某場的賠率，然後直接在電腦上把你的錢劃進去就行了。”
“是莊家的賬號？”
“嗨，莊家的賬號在海外，隻有代理才知道。當然，你還需要先去銀行開戶，取得在網上交易必須的支付卡才能在網上下注。”
“也就是說公司在海外，我們是通過代理才能進行？那怎麼保證我們不被蒙呢？”
“嗬嗬，”胖哥笑著走過來坐到彪子身邊，“國有國法，行有行規，不講信譽的公司管它是白道黑道都別想賺到錢。再者說了，我們也不過是小玩玩，跟外邊的大賭還是有差距的；充其量也就是幾十萬的事。”
“胖哥，看不出你還是個代理。”
“小鬧鬧。我負責這一片。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
“有你的麵子我能不進來？明天我就去開戶。要能弄個幾十萬也好買房娶老婆啊。”
“不過這事千萬不能在外麵招搖，不是特別信得過的哥們，哪怕是你老婆也不能說。”
“怕警察盯上？”
“這種形式的賭博他們恐怕還沒摸到門，不過還是小心為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小子想發財嘴就得緊點。”胖子拍了拍彪子的腿。
“你放心胖哥，”彪子給胖子點著有支煙，“胖哥，要不要我再找幾個兄弟來聚聚人氣？”
“行啊，隻要是信得過的，你可得給我仔細考察清楚了…”
杜主任操作著鍵盤，熒頻閃爍幾下後出現了交通監控畫麵，他按了幾下鍵，武警醫院外麵的街道出現了；畫麵上一輛掛武警牌照的黑色桑塔納2000從地下停車場駛出拐進馬路開向前方。杜主任操縱著電腦，一個又一個路口的畫麵在熒頻上出現，那輛桑塔納或駛進或駛出畫麵，最後開向南北高速的入口。杜主任又敲了幾下鍵盤，畫麵切換到收費站的攝像頭，然後是一個特寫：明亮的燈光下，車裏著武警製服的小蘭和著便裝的李強清晰可辨。
姚阿姨家。小蘭正在教姚阿姨上網和發郵件，姚阿姨說：“這下可方便多了，現在的人都懶得動筆，我們那幫老同學還是十年前聚會了一次，現在通過電郵或者QQ就能聯係上了；這高科技還真管用。”
“這麼一來您和曉芸姐聯係又多了種方式，”講解道，“要是您想給她留言，幾句話又說不清楚，就給她發電郵，然後在MSN裏提示她一下就行了。”小蘭給姚阿姨注冊了一個郵箱。“您隻要輸入用戶名和密碼然後登錄就能打開使用了。我給你寫在紙上，免得您忘了。”
“好好，”姚阿姨高興地說，“你比曉芸還細心。那孩子前年回來的時候我要她教我，她說‘您這麼大年紀了還學什麼啊，反正電話是我打回來’；你看看她這說的什麼話。”
小蘭把寫好了的紙遞給姚阿姨，“您照著這上麵的步驟操作就行了。”
“嗬嗬，我也有郵箱了，明天我就發一封電郵讓曉芸也吃一驚。小蘭，你教了我半天，你有沒有郵箱啊？”
“當然有啦，好幾個呢。不過現在很少用了，大家都用QQ聊天，有時候幹脆語聊，或者打開視頻看著聊，都能開網絡會了。”小蘭邊說邊打開了自己的郵箱。“這麼多郵件啊，才十幾天沒進來。”
“有你媽媽來的嗎？”
“有，第一封就是。”
姚阿姨抬頭看了看鍾，“喲，都十點多了，你慢慢看，回信時代我問個好…嗨，瞧我這記性，常林說過，連電話都不讓你用的。不過，這電子郵件也怕別人看到？”
“是啊，您不是在電視上看到過網絡警察嗎？如果他知道你的網名，那隻要你一上網他就能知道你在哪兒；這種技術自然不光是警察有，壞人也能掌握。”小蘭解釋道。
“那你可不敢隨便回信，小心沒大錯。我先去睡了，要不早上又得遲到。小蘭，你也早點休息，別弄太晚了。”
“知道，姚阿姨。您去睡吧。”
小蘭關上房門，伸了個懶腰才坐下來，仔細看了看那些郵件的發件人名：媽媽、石榴、廣告…第八個發件人竟然是吳禹！她的心忽地激烈跳蕩起來，連鼠標都跟著在顫抖。
小蘭點擊了這封郵件，首先看了時間，正是他出事那天晚上發過來的。文字欄是空白，但有一份附件，她立刻點擊了它，但隨之出現的對話框卻提示她輸入密碼。小蘭想了想，連忙輸入“901903”，頁麵出現了另一個對話框，再次提示她輸入密碼，這一次她沒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