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是一愣,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隨後,他便喚道:“來人!把那個侍衛帶上來!”
很快!
有個侍衛便被五花大綁地拖進來,那模樣狼狽不堪,臉嘴都腫得不成人形,看著怪心驚的。可是,莊妃大驚失色,差點從貴妃椅上滾落下來。
隱隱間,沉寂中有什麼即將爆發……
“莊妃,朕給過你機會坦白,你不知珍惜,就別怪朕心狠手辣!”歐陽軒說著,往精致的梨花椅坐了回去,龍袍的衣角被風翻飛著,怒氣不可言喻,“演戲,點到即止就好,反正孩子生下來也過不了龍泉滴血那一關。”
此情此景,在宮中混活多時的我又怎麼不可能看出倪端,猜測個大概。很顯然,是莊妃和這個侍衛有曖昧,還珠胎暗結,後來又怕孩子始終不是歐陽軒的骨肉,而下了狠心利用胎兒的死來設計陷害禦兒。沒想到,卻早已被歐陽軒識別一切。理所當然的,莊妃和那個侍衛的下場並不好,因為歐陽軒對於背叛他的人是斷然不會心軟的。
把禦兒送回太子宮,親眼看著孩子睡下,我才離開。
歐陽軒的晚膳是到馥香宮來吃的,見識到他白天那麼嚴厲又曲折的教子方式,我的心更忐忑,吃飯之時,一直在低頭數著米粒。他偶爾夾菜給我,都是我喜歡吃的,可見他平時是有記下我的愛好的。
我們一起沐浴,我感到自己的臉很紅很紅,相比堪比冬日白雪中的紅梅。
他為我解釋道——
“朕一直有服用避孕的湯藥,其他女人的寢宮裏,朕還特意命人栽種有避孕功效的香花,所以,她不可能懷上朕的骨肉,懂了嗎?”
“朕的孩子,隻由你一個人來生!”
細細感受著他的進入,我終於明白他的心……
離開了水清國,離開了那他們,我一個人來到洛川天山,這裏的雪山莊空無一人,成了我的地盤。嶄新的每一天都是自由的,除了……除了每到月圓之夜發作的媚蠱會使我痛苦,基本上,我一個人也很快樂。
天山終年積雪,山路崎嶇,極少人會到這裏來。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整個冰雕玉琢的世界很幹淨、很純潔,是我所喜歡的,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強取豪奪和欺騙隱瞞。
這一年的大雪,依舊如鵝毛般紛飛。
月中,我算著又該到媚蠱發作的日子,便早早收拾好行裝,往天山深處的一處寒冬走去。那裏有一潭寒池,浸泡其中,可以有效緩解媚蠱發作的疼痛。一開始浸泡之時,我經常會感染風寒,獨自一人在這雪山中病得死去活來,僅撐著一絲意念努力活下來,漸漸的,終於熬到身體有了抵抗力,如今就算在寒池裏浸泡個三兩天也不成大礙。而且,也許真是寒池的健身功用,這具因媚蠱而慘敗不堪的身子竟然能夠殘喘苟活下來,度過了八個年頭。
從沒想到,我會再一次遇見南宮若。
泡完寒池回雪山莊的路上,我發現前方雪地有兩排蜿蜒的鞋印,走近一看,竟然是南宮若倒在雪中不省人事。八年不見,他瘦弱了好多,即使閉著雙眼,我依然能想象出他那雙桃花眼睜開之時是何等的流光溢彩。
不管他是死是活,我冷漠地越過,並不打算救他。然而,才走開一步,就被他手中的紙鶴所驚——
紙鶴?
紙鶴。
過往的一幕幕浮上腦海——
初嫁到水清國那夜,他裝作歐陽軒來戲弄我……
被“皇甫天恩”欺負,是他來哄我……
他告訴我天賜哥哥沒死,便打點一切,讓歐陽軒同意我扮成書童跟著他偷偷出使……
他在我被換魂之後,叫我蕊兒,對我說,從今以後我就是他的妻子歐陽蕊……
他為了哄我開心,施法術讓紙鶴滿屋子翩翩飛……
他在歐陽軒的逼迫下保護我,說那啞藥要喝就讓他來喝……
他發現治療風寒的藥被人換掉想置我於死地之時,驀然震怒……
原來,這個男人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烙印到我的記憶裏,由於我沒有失憶,所以我永遠不可能忘記他。每月媚蠱發作,更是難以忘記屬於他的身體的溫柔。
鬼使神差之下,我救了南宮若,盡管他瘦了,一個大男人的身體還是很沉的,特別是在雪地裏,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我費盡力氣才把他拖回到雪山莊。他死死地抓著那個紙鶴不肯放手,我又不忍心撕爛,便由著他去了。
雪山莊上的食物並不多,我在後方的懸崖處摘來雪蓮的根,洗幹淨削掉皮後,一點一點地擠出雪蓮汁喂給南宮若喝。雪蓮的根部,能作三餐進食,又有藥用功效,甚好不過,最特別的一點是,雪蓮在這落川天山高處隨處可見,分文不值,若是拿到城鎮裏買賣,卻是貴如人參。
整整三日三夜,南宮若才轉醒。
我一進屋,率先見到的是飛來飛去的紙鶴,仿佛快樂無比。他見到我,先是一愣,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境,連滾帶爬地摔下床來抓住我的雙腕——
“天恩!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找你!謝天謝地,你還活著!”
我忘了他的身體還虛弱著,也忘了自己曾“喝過”啞藥,下意識地推開他:“別這樣!我救你,不代表我原諒了你!”
有些傷,在肌膚上是可以痊愈,還未必會留下疤痕,可心裏的傷是不一樣的,即使痊愈了,也會有疤痕,不管經過多少時間的淡化,一碰觸,依舊是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