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漱清同誌是雲城市市長的同時,也是一名有著將近二十年黨齡的老黨員,為什麼這樣一位身居要職的老黨員為我們的宣傳工作提一點意見就要被扣上這種大帽子呢?文宣是黨的工作,每一位黨員都有資格為黨的工作獻言獻策,就連民主黨派無黨派人士都能對我們的黨提建議,為什麼我們自己的黨員提一下意見就要被視為叛逆?叢主任,今天這篇文章,我們宣傳部也認真學習了,我們一致認為霍漱清同誌的意見中肯深刻,值得我們反思……”張春年說道。
覃春明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一言不發。
“春年同誌,你知不知道這是越俎代庖?”叢鐵男問。
“叢主任這麼看待,春年也沒辦法改變您的觀點,隻是春年覺得這是一篇難得的好文章,而且,宣傳部黨委通過決議,從明天開始,號召全省各級宣傳機構認真組織學習,對照文章端正自己的行為……”張春年道。
“反了,真是反了!”叢鐵男道,他看著覃春明和省長姚一鳴,“覃書記和姚省長難道也要縱容這種行為嗎?”
在江寧省省委常委會議上,敢於如此質詢書記和省長的人,隻有叢鐵男一人。覃春明就任江寧省書記這五年來,向來如此。不過,覃春明是省委書記,叢鐵男隻是會跟他爭論一些,卻不會直接影響到覃春明的工作。可省長姚一鳴不同,這五年真是沒吃夠叢鐵男的苦頭。
倘若以為人大隻是喝水看報的擺設,那就大錯特錯了。是不是擺設,還是因人而異的。很多時候,大部分情況下,人大和政府是一致的,可有些人大主任不甘寂寞,在這些人的手上,人大的監督作用會發揮到極致,當然,這種監督並不見得是出於公心,很多主任隻不過是想借此來彰顯自己的力量、在政壇刷存在。
恰好,叢鐵男就是這樣的主任。赴任省人大之前,叢鐵男是江寧省的省長,當時與他搭伴的書記上調到了中央某部門。鑒於叢鐵男的年紀不適合擔任一線領導工作,就被調到了省人大,之後便調來了覃春明和姚一鳴這一對搭檔。叢鐵男是江寧省土生土長的官員,從基層一直幹到省長一職,門生故吏如同那總長可以達到六百公裏、表麵積超過一個排球的黑麥草的根係一般,深深植於江寧省各個階層各個部門。姚一鳴這五年,日子並不好過,每個月八號是他例行去省人大主任辦公室彙報工作的日子。在江寧省,叢鐵男獲贈雅號“叢太後”!
此時,叢鐵男將球踢給了覃春明和姚一鳴。
姚一鳴看了覃春明一眼,道:“這個,還是請覃書記談談吧!”
事實上,姚一鳴在看了霍漱清那篇文章後,差點沒拍手。想想霍漱清被趙啟明壓製了半年就開始反擊了,他被叢鐵男當孫子一樣耍了五年……
姚一鳴很清楚,霍漱清這一擊是幕後有人支持的,這個人就是覃春明,雲城市是覃春明的心病,可是覃春明又不能自己把趙啟明怎樣。現在讓霍漱清自己出來,覃春明的人在背後搖旗,而覃春明在暗中一推,霍漱清這一仗就贏了。雖然這樣做風險很大,可是,如果霍漱清再不動手,就會被趙啟明徹底玩死。那麼他姚一鳴呢?
這次霍漱清鬧起來,說不定就是他姚一鳴的機會。
誰都知道趙啟明之所以這麼不可一世,就是背後有叢鐵男在撐腰,如果不是叢鐵男,覃春明早就把趙啟明給換掉了。現在,表麵上看著是霍漱清和趙啟明的矛盾,實質上是覃春明和叢鐵男之間的鬥爭。
不用多久,今晚的常委會就是他們的戰場了。到時候,他就觀戰,什麼都不說。借著覃春明的手把叢鐵男給收拾了,以後他的日子就會好過了。
中午,在聽說宣傳部已經把霍漱清那篇文章拿去開會學習,姚一鳴走路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覃春明和叢鐵男之間多年的明爭暗鬥,看起來要隨著霍漱清和趙啟明矛盾的明顯化而進入新的階段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過,要想讓他們加快步伐,還得推波助瀾一下。
正是懷著這樣的想法,姚一鳴在今晚的會議上采取了觀戰的做法,不管誰問他的意見,他都把球踢給覃春明和叢鐵男。他在等待時機!
最後,覃春明說,江寧省的官方媒體的確是存在一些問題,不能忽視。既然現在有同誌提了很好的建議,就要想辦法去自查自糾。
“文章,我也看過了,很是中肯,應該引起我們的重視。”覃春明說道。
“覃書記說的有道理!我看,不如就以雲城市為典型來學習討論……”會議接受的時候,姚一鳴一改之前的中立,說道。
叢鐵男氣的說不出話,看了一眼始終沉默不言的趙啟明,道:“啟明同誌,你說說看,這是從你們雲城市出來的事,你是市委書記,總得表個態吧!”
趙啟明笑了笑,道:“既然覃書記和姚省長都有指示了,那我們照辦就是了。隻不過……”他頓了片刻,斂起笑容,說,“組織有組織的紀律在,什麼位置上幹什麼事,都是有規定的,一個人破壞了規矩不受處分倒也,倒也算了,畢竟,我們需要同誌們多提意見。可是,把這種越權的建議,當成是一種,一種新思路來進行表彰擴大,可就……”他又笑了下,“可就不太好了。此風不可長,如果我們隊越權行為加以鼓勵的話,今後會出現越來越多不安定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