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問過一句,我想要什麼?你什麼時候問過你給我的,是不是我心裏想要的?”曾泉道。
曾元進閉上眼,不語。
“是,我和希悠結婚,是為了迦因,是為了蘇凡,我喜歡她,可是,如果,如果不是你用你的強權,用你的威權逼迫我接受希悠,我,不會把自己對於這個世上所有自由和美好的想象放在蘇凡的身上,我,不會像你所認為的,我自己所認為的那樣愛她!我愛她,這一點,你說對了,我是愛她,因為她讓我真正覺得我是我自己,我就是曾泉,我不是你曾元進的兒子,不是曾家的什麼人,我隻是曾泉!我隻是作為曾泉活著,作為曾泉去享受我的喜怒哀樂,正常人的喜怒哀樂,而不是被你強加給我的幸福和快樂,強加給我的對於這個世界的定義!”曾泉緊攥著母親的戒指,盯著父親,道。
門口的羅文茵,閉上了雙眼,淚水,從眼裏湧了出去。
“你說我報複你,你說我冷落希悠來報複你。的確,在最開始結婚的時候,我是那麼做的,我希望你能看到我和希悠在一起並不快樂,她並不是我想要度過一生的人。可是,你不在意,你在意的,隻是你所設定的所有的未來,而你那些所有的未來之中,什麼都有,多少人的前途未來都有,唯獨沒有我!在你的眼裏,在你的設定裏,我隻要和希悠結婚,隻要讓希悠生下一個曾家和方家的繼承人,隻要我按照你計劃的道路去走,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這就是我身為你兒子的價值,我,隻不過是你的一顆棋子!”曾泉道。
“我可以允許你恨我報複我,可是,希悠是無辜的,你怎麼可以傷害她?怎麼可以把她的尊嚴和愛情踩在腳下,你怎麼可以無視她對你的付出,無視她的痛苦?難道,希悠她做錯什麼了嗎?她從小愛你,她……”父親道。
“是的,她是無辜的,那麼我呢?我是活該,是不是?我是活該跳到這個坑裏,是不是?”曾泉打斷父親的話。
父親沒有回答。
“你說,她愛我,所以,我不能傷害她,不管我內心裏想的什麼,隻要她愛我隻要她做了我的妻子,我就該愛她,用同樣的愛回報她!那麼,你當初,是這麼對我媽嗎?你是不是也用同樣愛去愛她,你是不是把她的愛情當做你的愛情?你是不是看到了她為你的付出,看到了她的痛苦?”曾泉反問道。
曾元進說不出話來。
“你們的事,你們的感情,我沒有權利去指責,這麼多年,我也從來都沒想過去怨恨你,因為你選擇了文姨而背叛我媽,我沒有因為這個怨恨你。每個人,都有選擇愛情的權利,選擇和自己愛的人生活的權利,而愛,是雙向的,不是說一個人愛你,你就必須要去愛她,愛是沒有辦法強迫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很清楚。所以,我沒有怨恨過你,因為我媽多少年的孤獨和眼淚而怨恨你。我理解你,在這一點上,我理解你,可是,你理解過我嗎?希悠愛我,我就必須要愛她?她愛我嗎?她不愛我,她隻是,隻是活在她多少年的一廂情願的幻想裏,是你們,你們給了她這種幻想。是你們所有人讓她覺得她愛我,可是,她根本不愛,她愛的,隻有她想象的愛,而不是我!”他的聲音,黯淡了下來。
曾元進說不出話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父子之間,自從妻子去世之後,從沒這樣交談過,從來,都沒有這樣談過。
門口的羅文茵,正在落淚的羅文茵,擦去眼淚,卻在餘光裏,看見了方希悠,還有她的父母。
羅文茵呆住了,趕緊走向了方希悠,明明方希悠隻是在她一步之外。
她剛要解釋,剛要問候,卻發現方希悠的眼裏,淚花閃閃。
方希悠的母親江敏攬著女兒的肩,沉默不語,而她父親方慕白,對羅文茵搖搖頭,羅文茵沉默了。
“是的,在我和她的婚姻中,我錯的更多,是我把她拖入了這個深淵,讓她重走了我媽以前的路,是我的錯。她也努力了,她為了我們這個家做了很多,我都知道,可是,我該怎麼愛她?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我隻知道,我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我想要我的自由,想要有個人可以和我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有個人可以接受我的另外一麵,想要有個人可以讓我放鬆,而不是麵對著她的時候,我想到的隻有曾家!”曾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