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蟬眼睛瞪大。
莫愁悄然舒了口氣,“他就是也被咬了――被狼給咬了。”
沫蟬小時候被狗咬過,媽哭著抱她跑向醫院去,要給她打狂犬疫苗。在等待的過程裏,小小的她聽見了許多有關被狗咬的民間傳說――比如被狗咬了會得狂犬病,如果不能及時注射狂犬疫苗,那狂犬病就會潛伏20年;20年後病症爆發,人也變成了瘋狗一樣,四處咬人。
《蜘蛛俠》的故事有些荒誕,但是狂犬病的故事卻是人盡皆知的。沫蟬映著月光坐起來,抱住膝頭。
那年醫生用沉痛的目光望著母親,說:“實在對不起,我們院已經沒有狂犬疫苗了。隻能給這孩子注射破傷風……”
她記得那會兒城市裏野狗成禍,很多大人孩子被咬傷,於是狂犬疫苗成了緊俏貨。她記得媽那會兒抱緊她,當場就大哭了出來,“那是不是說,我的孩子有可能沒得治,20年後可能會發病的?”
沫蟬皺眉望向自己的虎口。
20年,她今年23歲,距離小時候被狗咬,正好20年。
手機屏幕上,度娘毫不留情地白底黑字寫著:狂犬病的發病死亡率是100 %,一旦發作無藥可醫。
怪不得這陣子奇怪地虎口的舊傷疤總是會疼,她會莫名其妙地發燒;還出現過那麼多稀奇古怪的幻覺……原來都是狂犬病來索命了麼?
沫蟬頹喪地將電話扔到一邊,倒下來用被子蒙住頭。想起小時候鄰居婆婆說過的一個故事:貓老歸山。
鄰居婆婆家養著一隻大狸貓,沫蟬小時候總跟它玩,忽然有一天它不見了,很久也沒回來。沫蟬去問鄰居婆婆,婆婆歎了口氣說,貓的年紀大了,它是自己回到山裏去了。它會自己死在山上,不讓人看見。
一口氣就梗在小沫蟬的心裏,半天半天都沒辦法呼吸。
而此時呢,她也莫名其妙地答應了三叔公的邀請,自己坐了30個小時的綠皮車到這小山溝裏來――難道也是自己下意識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她又看見了江遠楓,他身邊立著白裙黑發的袁盈。她沒出息地朝江遠楓伸出手去,說,“遠楓你知道我快要死了麼?你可不可以可憐可憐我,暫時不要離開我?”
沫蟬不到這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麼跌份兒的,她在自己心底恨恨罵自己:夏沫蟬你去死吧。你竟然說出這樣低聲下氣的話來,那你還不如去死了。
“你倒是想死……”
耳邊忽然傳來少年的嗓音。清冷如月,卻仿佛染了薔薇花香一般地清甜。
沫蟬一喜,朝著江遠楓歡叫,“遠楓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遠楓,我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
手上猛然一疼,沫蟬還沒花癡完,就疼得嗷一聲從被窩裏坐起來。睜開眼睛,滿室清冷,隻有月色慘白,哪裏有江遠楓和他的柔情。
――那月色,隻慘白地罩在眼前少年的臉上。蒼白的頰、漆黑的瞳、血紅的唇。
“媽呀!”沫蟬嚇得幾乎彈起來,“鬼,鬼啊!”
他不急不慢地瞟她一眼,“你這樣叫,被人聽見,會以為你是‘鬼壓身’。”
這樣清冷的聲線,這樣總是不疾不徐的態度,沫蟬已經認出是莫邪來。拍著心口用力喘氣,惱怒地伸腳踹他,“鬼壓身是什麼啊?”
月光仿佛也柔和了些,“就是有鬼半夜潛入你房間來壓著你。”
他薄薄的紅唇邪惡一挑,“至於鬼壓著你,會跟你做什麼運動,那就不消我說了。”
“你――”沫蟬氣得指著他,卻已是自動小聲了下來,“那你到我房間裏來幹嘛?就算咱們是一家人,可總歸男女授受不親吧?”
他長眸微眯了下,“江遠楓是誰?”
沫蟬臉一熱。原來夢裏喊的話,竟然都被這壞孩子給聽去了麼?
“你管呢。”
沫蟬用發絲遮住自己的臉,“是我夢魘驚動你了吧?小邪謝謝你過來看我,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隔日早八點,沫蟬在書房門前探頭探腦。
按理來說以莫邪那小P孩的 樣,他是肯定不會按時按點進書房被她虐的,沫蟬告訴自己說:進去吧,不會撞見他。先進去為強,氣勢上更容易鎮定些。
“蟲,還不進來?”
冷不防門內傳出他懶洋洋的聲音,嚇得沫蟬好懸一頭撞在雕花門板上。她紅著臉蹦進門檻去,“你叫我什麼?”
他今兒倒是難得地神清氣爽,聲音聽著懶洋洋,不過小身板卻坐的標杆溜直,“蟲。”
“憑什麼啊?”沫蟬猙獰。
“蟬,不是蟲麼?”他理所當然地答,“你剛剛探頭探腦的樣子,是幫我記住一句詩――蟲聲新透綠窗紗,是吧?”
滾你NN的!沫蟬心裏忍不住爆粗。
可是她沒敢真罵出來,她有點心虛。
昨晚她是迷糊來著,可是她不會忘了自己的虎口上曾經一疼過――就是那一疼,把她從夢裏活生生扯出來的。等莫邪走了後,她才敢低頭去看自己的虎口,那裏毫不留情印著一枚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