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蟬又闔上眼,將昏倒前的記憶重新推演了一遍。不知道是不是隔著這一睡,便隻覺之前的一切都隻是黃粱一夢:青岩的一切、火車的脫軌,生死擦肩而過的刹那,白狼隨著沉重車廂一同墜落山崖……全都煙氣嫋嫋地不真實了。
怎麼會有一頭狼救了她,而它自己卻掉下了懸崖……定然都是錯了,都隻是一場夢罷。
“沫蟬,你醒了?”
門口響起母親秦雅驚喜的呼聲,母親已經來一把攥住她的手,泣不成聲,“孩子你終於醒了,嚇死媽了。早知道鐵路會出這意外,我就不讓你去了。”
沫蟬卻哭不出眼淚來,隻望著母親問,“我被送來醫院,他們怎麼說?”
“自然是鐵路意外,否則還有什麼原因?”秦雅隻當女兒剛剛醒來,也許神智還未恢複全,“那一車的人都受了驚嚇,也有不少一同入院的,不過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唯獨你昏厥,情況最嚴重。”
“呃。媽看您說的,我不過是睡了一大覺,沒什麼大不了的,您別擔心。”
白狼的出現說起來太詭異,她還是不告訴媽了,省得媽也跟著擔心。
又休養了兩天便可出院。吊了兩天水,出院的時候就又是活蹦亂跳的她。辦理出院的時候,她轉彎抹角打聽過小紅,隻可惜“小紅”根本就是她自己給人家取的名字,所以院方沒能給出答案。
她又搜腸刮肚,發現她唯一知道名姓的隻有葉樹森一人。她隻能安心等著出院之後去拜訪葉樹森,也好知道她昏倒之後究竟又發生些什麼事。
其實本心裏,她不想去找葉樹森。也許因為他最後的堅持拍照,讓沫蟬不快。
回到家沫蟬磨蹭到吃晚飯,還是給莫愁打了個電話。莫愁該知道小紅姓甚名誰,還有――她想知道莫邪的情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莫名為莫邪懸心起來。也許都是被那白狼鬧的,她便想確定身邊每個人都會安好。
莫愁的電話接通,沫蟬直問小紅,莫愁閃爍其詞。沫蟬就笑了,“師太,你再當我不知道,那就隻能說明你是白癡。”
莫愁便說不出話了,半晌才訥訥,“那就叫他小紅吧,我今兒就給他改名。”
“這是什麼話?”沫蟬怎麼聽怎麼別扭。
莫愁囁嚅了聲,“他叫紅禾。他又喜紅,叫小紅正好合適。他輩分小,你給取個小名兒也不為過。”
莫愁都這樣說了,沫蟬便也沒多問。她打電話給莫愁,原本重點就不是小紅,而是莫邪。
“小邪他,還好吧?”她小心地問,“身子倍兒棒,吃嘛嘛香?”
莫愁又遲疑了半晌,才強打精神般地笑,“是。”
“那好吧,我掛了。替我跟三叔公、莫言和小邪問好。”
仿佛還有千言萬語,卻都不知該從何問起了。莫愁一向是跟莫邪在一處,莫愁接她的電話,莫邪應當也能聽見,可是卻沒有半點動靜――那便算了吧,算了。
沫蟬找到葉樹森,沒費多少周折。反正早就知道他是《探秘》雜誌的,按圖索驥找到人家雜誌社去就是了。
雜誌社坐落於一間居民小區裏,外頭臨著人工湖,雖然不是沫蟬想象中的高端寫字樓,至少環境優雅,別有洞天。
葉樹森對沫蟬的到訪很是雀躍,帶著沫蟬裏裏外外參觀,然後坐在視野最好的窗前喝茶。沫蟬開門見山,“大叔。”您打算拿白狗的照片怎麼辦?”
“白狗?”葉樹森遲疑了下,“丫頭,那分明是頭狼。”
“錯了,是狗。”沫蟬抿了口茶,“純白哈士奇,我親戚養的。”
葉樹森皺眉,“你確定?難道真的不是狼?”
沫蟬笑得誇張,“哈哈大叔你太有趣了。這世上隻有忠犬才會不顧一切救人,大叔難道聽說過有狼奮不顧身救人的?”
葉樹森也被問得一愣。
沫蟬乘勝追擊,“這陣子出了好幾次假新聞,都是把哈士奇誤認為狼了,整得人心惶惶的。大叔要是也這麼貿貿然地把照片發出去,不怕被說又是記者炮製的假新聞?”
做媒體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假新聞的事兒,葉樹森從業20年,自然更在乎自己的職業聲望。他沉吟不決,隻是說,“讓我再想想。”
沫蟬再勸,“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是狼,大叔報道出來又有何益?大叔去青岩是去探查狼人,可是拍到的卻根本不是狼人;刊登出來的話,豈不是有同行要問大叔是否不做《探秘》而改成晚報的社會版了?”
這天下午,沫蟬終於找著了小紅。出乎沫蟬預料,小紅竟然與葉樹森算是同行,他也是做雜誌的,時尚類,叫《紅繡》,他是美編。
沫蟬聽見那雜誌名兒就樂,指著大紅褲子、頭上挑染一撮紫毛的小紅,“誒你是不是給每個模特兒都安排一身紅啊?”
小紅皺鼻子,“姑奶奶你別看扁我啊,倫家是專業的。”
沫蟬斂了笑意,轉上正題,“他們把我送到醫院,隻說是鐵軌出事。我倒是納悶兒,他們竟然真的沒提到白狼。”沫蟬閉了閉眼睛,“葉樹森被我暫時說服,可是還有那麼多人都拍到了白狼的照片。我擔心,這件事早晚還是會被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