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了眼睛盯著她,不知怎地就明白,她夢裏的人肯定不是江遠楓――紅禾說了,她對江遠楓可溫柔了,像隻做過美甲的貓似的,就隻嬌憨可人兒了;她肯定不會對江遠楓這麼凶。
那麼她夢裏對著的人,究竟是誰?
這個問題不能想,一想他心裏就想點燃了一團火。火苗開始還壓抑著,不是太猛烈,可是扛不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的心不大會兒就已經燃燒成了一片火海。
他就立在那,定定凝著她不咋地的睡顏,心潮起伏。真想就這麼拎她起來,當麵問個清楚!
就在此時,沫蟬忽然又睜開了眼睛,眼珠子黑白分明地繞著他轉了一圈,最後定在他耳垂上,悶聲悶氣地說了聲,“還戴耳釘?娘炮。”
“你說什麼!”
乍見她睜眼,嚇得他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正急著想變身回去,就被她接下來這句話給氣得忍不住嚷出來。
結果人家又睡回去了,翻了個身,還輕輕打起呼嚕來。
原來還是在做夢!他真是要哭了,伸手撫著耳上的月光石耳 ,平生第一回厭惡起這尊貴的標記來。可是拜托,這是耳 ,不是耳釘好不好!
娘炮,她竟然還說他娘炮!
好吧她白天讓他在寵物醫院出醜也就罷了,就算在夢裏還不打算放過他是不是?他不能真的把她從夢裏給拎起來質問她,那他也必須得想個什麼法子來整治她一回,否則她還真不把他當回事了!
他的目光逡巡過她周身,最後落在她那一叢海藻般蜿蜒纏繞的長發上……
他笑了,在夜色裏長眸滿是黠光。
笨蟲,白狼不發威,你還真把我當成哈士奇啊?
青岩。
綠蟻坐在莫邪的宅子裏,斜倚著椅子背兒,衝著莫愁笑。她保持這個姿態已經超過了20個小時,從七夕晚上就開始了。莫愁被笑得滿身每個汗毛孔都在往外竄著涼氣兒,可麵上還得撐著笑模樣兒。
綠蟻扭頭扭頭看了看彩繪琺琅的玻璃罩子的座鍾,衝著莫愁又是嫣然一笑,“是你說的哈,他就是出門到鎮子裏去逛了逛,沒走遠。我就一直等著,我琢磨他走了一天一夜了,也該回來了吧?”
莫愁尷尬地賠著笑。
綠蟻可沒心思跟莫愁樂,“到了這個時辰,他可還沒回來!莫愁,怎麼著,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你趕緊給我說,他究竟去了哪兒了?是不是跑到夏沫蟬那去了?”
他早不失蹤晚不失蹤,偏偏七夕晚上就失蹤了。她要是再不發怒,那她真可以直接從正室變偏房了!
莫愁很委婉,“綠蟻姑娘你該知道,小的自然沒資格追問小爺的行蹤。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小爺去哪兒了。”
“你放P!”綠蟻氣急了,他分明是扮笑臉在這糊弄她,“你就不該是個狼,你該托生成黃鼠狼!”
莫愁連眉頭都沒皺,含笑受了。綠蟻與小爺有婚約,那就是主母,她說什麼他都得承受的。
可是他心下還是略微地晃了晃神――沫蟬也提到過黃鼠狼來的,可是沫蟬那麼說的時候,麵上的神情是那麼可愛。於是莫愁就朝著綠蟻笑得更加清新自然,“姑娘罵得好。”
對著莫愁這麼個笑麵虎,綠蟻沒什麼法子,隻能氣得一甩手走出宅子去。
紅燈綠影,她走進酒吧去,鬱悶坐在吧台前,瞪著莫言,“莫愁不告訴我,你總歸該告訴我吧?”
青岩古鎮,3萬多人口,99%隻是普通百姓。古樸的小鎮孕育出格外淳樸的本地百姓,千年共處下來,沒人懷疑“夏冬春秋”四家人不是人類。在淳樸的青岩人眼裏,隻覺那四家的人都特別優秀、特別美麗罷了。追究原因也都隻當是青岩鍾靈毓秀,便自然地靈人傑了。
三莫都是夏家人,綠蟻則是冬家人。
饒是如此,四家人也都謹言慎行。莫言小心看了眼周遭,這才回答綠蟻,“人類我倒是不甚擔心,我擔心的是別的。”
綠蟻的臉便蒼白下來,“他還沒複元,那幫東西如果窺知他的氣息,怎麼可能放過他!”
莫言點頭,“這一節他自己當然更清楚。可是他要去,我們自然誰都攔不住他。”
聽莫言這麼說,綠蟻便愴然地笑了,“他果然,還是去看夏沫蟬了,是不是?”
莫言沒做聲。
綠蟻便落下淚來,“從她來,我就知道糟了。她長得那麼像‘她’,甚至比我還要更像上幾分……雖然長老們都說,我才是‘她’的轉世,所以郎官才會跟我訂親,可是這世上卻怎麼又會出來另外一個那麼像‘她’的人?”
“他心裏一直裝著‘她’,他對我從前種種的好也都是為了‘她’。從前我跟他心裏的‘她’爭鬥,已經夠累了;沒想到現在又出來一個夏沫蟬……我不知道老天為什麼這樣折騰我?”
眼前光影婆娑,她仿佛又是小時候的那個她。第一回跟著家人,穿了整齊的衣裳去見他。說是參見狼主,本以為是年紀大的老頭子,卻沒想到他那樣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