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楓猛地轉頭,麵色已是白了,他小心地握住沫蟬的手,“小嬋,對不起。”
“沒事。”沫蟬含笑搖頭,拍了拍江遠楓的手背,走到他前麵,正對袁盈,“我說上回你怎麼那麼好心,還幫我跟遠楓和好――我以為惡毒女配終於有向善的機會,卻原來是我太善良了。你非但沒有向善,原來你心裏揣著更加惡毒的念頭――你在等著我死啊。”
沫蟬開始還有些慌亂,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反倒安定下來。試想她連狼人都收拾了、連鬼魂都見過了,她麵對一個大活人,還有什麼好怕的?
於是沫蟬反倒笑了,“袁盈其實我覺得你真的挺聰明的哈。你知道一個大活人永遠爭不過一個死人,所以你不急於一時,你不在我活著的時候跟我爭――你等著我死,然後你水到渠成陪在遠楓身邊。”
沫蟬笑著握緊江遠楓的手,“真不好意思你的算盤打錯了。我不但會用力地活下來,而且我絕不會放開遠楓的手。”
“如果你真心想等我死,嗯我算算,從現在起,你再等個六七十年吧,總能等到。”
袁盈氣得快要背過氣去一般。
沫蟬歎了口氣,“遠楓對不起。我知道你們一起長大,可是我今天沒辦法對她和顏悅色。”
“我明白。”江遠楓回握沫蟬的手,“我自己也依舊還是那句話:圓圓,我隻將你當做妹妹。所以我今天也同樣無法容忍,我的妹妹竟然會口口聲聲說期望我的女朋友死去……圓圓,你不可以這樣惡毒。”
袁盈狼狽難當,便指著兩人笑,“瘋子哥哥,你以為這次是誰幫你擺平了那個死去的小女孩的家屬?我告訴你,不是法醫的鑒定結果,而是我爸!我爸找了那女孩的爺爺,給了他們一套‘靜安別墅’的房子,那爺爺就答應了要壓製兒媳婦不許再來鬧了!”
“夏沫蟬,你不必得意。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打敗我了?別忘了,我幹爹幹媽是絕對不會接受你的。就算你不肯放開瘋子哥哥的手,難道你是想要逼瘋子哥哥為了你,而放棄他的家庭麼!”
袁盈徹底爆發開,鬧得不可收拾。後來是江遠楓招來出租車,拎著袁盈的手臂硬生生地塞進去。袁盈在車子裏還不肯罷休,江遠楓推著車門尷尬地望著沫蟬。
沫蟬搖頭微笑,“沒事。遠楓你送她回去吧,她自己一個人別再出了什麼事。”
“那你呢?”江遠楓很是擔心,“小嬋你在這裏等我,我把她送回家,轉頭回來。”
“哎呀我沒事。”沫蟬大咧咧地笑,“今天是我罵贏了她啊,而且我們又公開了,說來說去我也沒有理由出什麼事啊。你就放心去吧,到地方了安頓好了,給我打個電話。”
江遠楓歎息,伸手將沫蟬被風吹亂了的發絲抿好,“好。小嬋――我愛你。”
要放江遠楓送崩潰了的袁盈先走,沫蟬心底不是不感傷的,可是卻沒想到他在這一刻對她真情流露。
她趕緊捂住麵頰,像是捧著一顆小太陽,慌慌地不敢看向周遭,小小嬌嗔,“哎,你怎麼這會兒說呀。”
江遠楓也被她倏然露出的小女兒情態迷住,輕輕歎息,“我也知道這時候說好草率,可是你這時候實在是――好可愛。”
沫蟬露出大大的笑容,“好了你治愈我了。放心去吧,不好意思讓司機大叔久等。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的。”
江遠楓這才鑽進車裏去,車子開遠了,還能看見他的頻頻回首。
回家再度路過“靜安別墅”,沫蟬決定下車進去看看。
小兔的爺爺,那位老人家,竟然能為了一套房子而不顧親生孫女兒的死因――她倒想看看,這一片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別墅,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
或者說,她是想看看,錢怎麼就有這麼大的魔力。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都能讓人泯滅人性。
別墅已經建造完成,小區在硬化地麵、做綠化工程,都已是收尾的工作。
裏頭的園林布置曲徑通幽,沫蟬走著走著已經找不見方向,隻能亂撞。天黑下來,月色淒清。花圃裏的植物都是一片黑黢黢的暗影。
前麵忽然一聲尖叫。幾個工人呼啦一下子聚過來,都在問,“怎麼了怎麼了?”
一個挖樹坑的工人哆哆嗦嗦地說,“骨,骨頭!”
“哎,多大點事兒,看把你慫的!”工頭模樣的漢子笑著給了那工人後腦勺一下,“這片兒以前是老房子,據說還鄰著墓地,你幹這行的動土刨坑的,還怕死人骨頭!”
那漢子隨便一擺手,“扔了吧。不過你們都記著,別出去亂說,別回頭把公安的人給引來,再以為是發生凶案了什麼的。影響了老板的工期,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有個工人拿破爛編織袋,將骨頭草草包了包,就拎走埋在硬化地麵即將回填的地基坑裏。拍了拍手,轉身就走了。
沫蟬躲在樹叢後頭,想要走,耳邊卻總是隱約聽見地基坑那裏嚶嚶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