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秦雅伸手摩挲沫蟬長發,“說得哪裏有那麼為難?這都是人之常情,是任何一個當母親的人都能做的出來的。不然,難道讓自己脆弱到情緒崩潰,然後影響了孩子的康複麼?”
秦雅幫沫蟬抿去淚水,“這世間的父母都是這樣的,為了自己的孩子,沒有什麼做不到。”
沫蟬抱緊母親,“讓爸回來,好不好?我不要你和爸為了我,而這樣苦著自己。”
“我不苦,你爸也不苦。”
秦雅收盡所有難過,微微推開沫蟬,正色望她的眼睛,“沫蟬你記住,你的爸爸媽媽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你爸爸可以在獄中安安靜靜地看書、做學問;而我不過是照常過自己的日子――從前你爸爸也是常年不在家,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所以絲毫不覺得苦。”
秦雅拍拍女兒的手背,“沫蟬,你就好好地做自己的事情去,就好了。這人生就都是這樣的,不管遇見什麼風浪,也不管有什麼溝坎,常懷一顆平常心,照常去過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沫蟬用力點頭,“媽,我記住了。不過就算你們不在乎,我卻也要跟您保證,我一定會讓爸平安清白地回來!”
沫蟬回到房間,沒有睡覺,隻是換了換衣服。等時針過了午夜,聽見了媽的呼吸平穩下來之後,她才悄然離開。
她到醫院去,走進重症監護室。
莫言躺在那裏,仿佛靜靜地睡著。
她都已經康複出院,胡夢蝶那邊也在恢複期中,可是隻有莫言仍舊遲遲不肯醒來。
醫生說莫言的情形比較嚴重,因為心髒遭受過洞穿傷,血液係統也有了問題。按說這樣的傷勢已經足以致命,可是他卻還有生命體征,這已經是奇跡。
至於他究竟什麼時候能醒來,甚至還能不能醒過來,都不是現代醫學的水平能夠給出確切答案的。
沫蟬映著幽幽的床頭燈,望著沉睡中的莫言,輕輕地掀了掀唇角。
這個桀驁的家夥,仿佛從認識他到今天,隻有此時他才最安靜。
沫蟬幫他按摩了一下手腳關節的肌肉,這才坐下來凝望他的睡顏,“我自己也睡了七天,在夢裏夢見了許多美好的東西,所以我想就這麼睡著其實也挺好的。所以不管他們有多希望你趕緊醒來,有多用心用力地呼喚你――我卻還是放棄了。”
“莫言,你如果想睡,那就繼續睡吧。直到你將所有的疲憊都睡過來,等你自己想醒來的時候再醒來就好了。”
“莫言,我知道你真的累了很久了……好好睡,多做幾個好夢。”
病房門忽然無聲地打開,有穿著防菌服的人走進來。望見坐在床邊的沫蟬,那人輕輕歎息了聲,“沫蟬,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沫蟬轉頭,見是胡夢蝶。
兩個女子心照不宣,都明白這樣深夜前來守著莫言,這樣的舉動意味著什麼。
胡夢蝶落淚,“對不起,我知道可能我不該來。”
“別胡說。”沫蟬按住胡夢蝶的手,“我來看他,是因為我欠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報答;我跟你不一樣,你是因為愛。”
胡夢蝶慌亂地搖頭,“可是他從不需要我這份愛。這麼久了,從來沒有過。所以我想,就算我這樣夜半來守著他,他若知道了,其實也並不會高興的。”
“他敢!”
沫蟬一瞪眼,“他如果現在醒著,卻還敢攆你走的話,那我就掐他!”
胡夢蝶又是落淚又是笑,“是,沫蟬,這世上恐怕也隻有你敢說這樣的話。除了你,我想就算是莫邪,或者是他母親,都不敢這樣當著他的麵這樣說吧。”
沫蟬也覺惆悵,隻能更加握緊胡夢蝶的手,“我想,他超乎一般人的冷硬,並不是因為他天生鐵石心腸,而是因為他經曆過超乎一般人的孤單和疼痛。所以他才會緊緊鎖上了自己的心門,輕易不準人靠近……”
“小蝴蝶,那個能真正走進他心門的人,注定也要有超乎常人的毅力和勇氣。不被他嚇著,更輕易不能氣餒。相信百折不回,他也終為所動。”
胡夢蝶聽得神往,可是轉念一想,還是悲傷,“沫蟬,他縱然再冷硬,可是他的心門卻也還是向你敞開了。”
“我還不同。”沫蟬淡淡聳肩,“我不是不能走近他,而是我根本就沒選擇走向他――所以他向我敞開心門也沒用,我不是那個走進他心門的合適人選。”
沫蟬緊緊凝望胡夢蝶,“可是我相信,你是有這個可能的。”
“真的?”
胡夢蝶緩緩舒了口氣,眼淚卻又掉下來,“可是我自己一點都不自信。沫蟬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為了他,已經好幾次豁出你自己。”沫蟬也是心內翻湧,“他是性子冷硬,卻不是鐵石心腸。小蝴蝶,如果你確定自己真的能愛他超過你的性命,那麼就別那麼在乎自尊心――他不開門,你就一直守在門外好了;隻要他還能打開門,那你就第一個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