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興有平靜的理由。曆經了塞北草原之戰,曆經了早前的西征,眼下的戰事如何能放在他眼中?
見識過山頂的風景後,還會為山腳下的風光而留戀麼?
哪怕即將開始的廝殺,他這邊占著最絕對的優勢,甚至可以這一戰就是他領兵才能的體現。在現在的環境當中,他能帶領兵馬給敵軍以突襲,而非是麵對麵的跟敵人殺做一團,就是本事麼。
楊再興卻兀自沒一點的興奮。
不遠處的突騎施人,在他眼中已經變成了一個簡單的數字,殲敵數字。
但很多軍官卻是振奮異常,這是戰功,對楊再興來是不稀罕的,可他們卻是很稀罕的。尤其是裴雲,他還指望著能在這場戰爭結束後順利扶正。
楊再興隻是舉起手中大槍,猛然前指。瞬間,低沉的號角聲,傳遍全軍。
魁梧如熊的牛皋,猛的舞起雙鐧,呼嘯一聲,催動了戰馬,奏響了這一戰第一個有力的音符。
資曆較之楊再興更強,戰功也不遜色的他,隻因為動作晚了一步,待調入西域時候,上頭的位置早就被占滿了,隻得充任高昌兵馬副使。雖然他與黑旋風這等梁山泊老人關係密切,可從本質講,這人無疑是屬於折可存一派的。如是,現下也隻能跟在楊再興身邊做副手了。
牛皋心裏自然是不服氣的。
是的,楊再興武藝超群,確實是較他更勝一籌,但這些並不是楊再興能力壓他一頭的理由。“為將無謀,不足以搏匹夫。”這是陸皇帝對軍將的一觀點。可見這武力絕非衡量一個人能力高低的唯一標準。
不然那史文恭、孫觀等人何以被一批批武力遠不如自己的人,壓製的死死地?
隻不過是自己來的太晚,隻能某個區區高昌兵馬副使的職位,高配了是不止一級。
作為前鋒軍中有數的悍將,牛皋很勇猛無畏。現在的他隻想痛飲克普恰克人人的鮮血,來發泄自己位居楊再興之下的怒火。
他要衝上去,砍下那個突騎施主張的腦袋,斬將奪旗,立下第一功。
牛皋的身後,一排排的騎兵,催動了戰馬。
大軍開始向前湧動,先是徐徐向前慢跑,接著逐漸加速,並進入疾馳的節奏當中。
隆隆響起的馬蹄聲,終於成為地間唯一的音符。
彪悍狂野,滿身殺氣的陸齊鐵騎,斜斜舉起刀槍,鮮亮的兵刃反射著晴空上陽光,讓這兒整個成為一片移動的銀色光海。
大軍發動攻擊的同時,突騎施人終於被驚動了。
有經驗豐富的突騎施人,立刻就從地上跳起來,有的直接人立在馬背,向聲音響起的方向張望,有的則匆忙的向其他人聚攏去。這些人多是經曆過廝殺的。
隻是這種人終究是不多,突騎施人群中,更多的是一頭霧水,大聲問同伴,是誰吹響了號角,又是誰帶人出去了的菜鳥。
隊伍當中一輛華麗的氈車內,突騎施部的族長快步從中奔出,站在氈車邊沿,他清楚地看到東方升騰起來的塵煙,赤紅色的洪潮若決堤的河水,直衝過來。
他眼睛猛的睜大到了極限,好像要裂開一樣,揉揉眼睛,他沒看錯,很多的騎兵,好像從地裏冒出來一樣,已經快要殺到他們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