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玉這一覺睡得不太踏實,她又做了小時候那個夢,這次夢裏的感覺比以往都要真實——當她坐在轎子上離開那片樹蔭的時候,因為著急而第一次叫了出來:‘我不走,我不走……'旁邊的乳娘醒了,一邊推她一邊說,‘小聲點,別叫了。’說著去捂她的嘴。她情急之下咬了乳娘一口,結果還真覺得咬到了什麼。
睜眼一看,一個黑影正坐在她床前,再仔細一看,竟然是邱邵那個登徒子!
還好他此時看起來不像喝醉,也並沒有禽獸般地撲上來,等魁玉冷靜下來他壓低聲音問:“你要想走的話,收拾好行李跟我來。我帶你們出去。”
“為什麼是現在?明天不是……”
“相信我就別問那麼多!”
魁玉看著他那張桀驁不馴的臉,不知為何覺得可以姑且一信。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申時,再過兩個時辰他們就要醒了。”
“苦兒呢?”
“你去叫她,她膽子小嗓門大,我怕她又喊起來按不住。”
魁玉一邊說話一邊快速穿回自己的衣服,拿起已經打包好的行李綁在身上,把邱家給的衣服塞在被子裏弄了個人形。
“挺機靈啊,以前逃過幾回了?”邱邵忍不住誇了她一句。魁玉連白眼都懶得翻他,兩人消無聲息地潛入了苦兒房間,成功把她叫醒,收拾停當一路小跑來到出口,順利得有點不可思議。
到了出口穿好特製的鞋子走了幾步,她倆回頭,看見邱邵正在出口處衝她們微笑揮手。那一刻魁玉的心跌至冰點,難道被他耍了?苦兒問:“邱邵,怎麼不走啊!”
“我沒說要跟你們一起走啊。”這混蛋還一臉無辜,“你們快走吧,兩個時辰之後他們大概會開始找你們,找個地方藏好,你也知道有鷹在頭頂,盡量躲在草裏。等過個三五天他們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們就才算真的逃出去。”
“那你呢?”魁玉強壓著怒火問道。
“我?我回去繼續睡覺。然後跟他們一起起床,發現你們跑了,然後跟他們一起去找你們,從中搗點亂,盡量讓他們找不到。”
苦兒急了:“你不送我們出去啊?”
邱邵看著魁玉的眼睛嚴厲地問道:“在進沼澤之前,你們有想過靠別人帶你們出去嗎?”
“沒有。”魁玉也回答得麵無表情。
“那現在你們跟那時有什麼區別麼?”
“沒有。”這兩句話像兩柄搶狠狠紮進了魁玉的心裏,她不得不承認邱邵說的沒錯,一切本就從零開始。
“那祝你們好運。”邱邵說完這句,抱了抱搞不清狀況的苦兒,又對魁玉伸出了手。魁玉差點就給他一巴掌,為了什麼打他,自己卻說不出,猶豫了一番隻好也握住了他的手,才發現他的手冷冰冰的全是汗,不知剛才是多麼的緊張。
邱邵終於放開了魁玉溫暖安定的手,也發現了自己手心裏的汗,連忙擦在了衣服上,這是他第一次在魁玉麵前露出慌張的窘態。
不知為何魁玉見到這一幕又打心底原諒了他。叫上一步三回頭的苦兒,順著他指的方向又走進了無邊無際的沼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