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3)

法蘭絲·莫瑞錢伯在1993年遇害,先被毆擊,而後被開槍射殺。遇害那天上午10點左右,她鄰居還看到她出來遛狗。兩個小時後,她先生發現她死在廚房內。小狗仍躺在客廳,但是頭不見了。

這件案子我記得很清楚,雖然我沒有參與調查過程。那時我在這裏還隻是約雇人員,每星期六搭機往返。彼得和我正鬧得不愉快,所以我同意整個暑假都留在魁北克,希望三個月的小別能夠挽回瀕臨破裂的婚姻。

法蘭絲命案現場的殘忍畫麵,讓我相當震驚,至今仍印象深刻。我翻開現場的檔案照片,當時的記憶一下子全湧了出來。

她躺在地上,身子一半在小木桌下,手臂和雙腿全張開,白色的棉料內褲被褪至膝蓋間。她周遭全都是血,沿著地板上的紋路流貫。牆上和流理台也沾上斑斑血痕。照片中,一張翻倒椅子的四隻腳直指著她。

在現場一片血泊中,她的屍體看起來如鬼魅般白。她的腹部被切開,傷口從恥骨往上直達胸部,內髒從傷口進出。一把廚刀插進她雙腿所形成的三角形的頂點,整把刀幾乎完全插入。她的右手掉落在離她五尺遠的地方,介於流理台與水槽之間。她當時是47歲。

“天啊。”我輕輕驚呼道。

我拿起解剖報告,正準備詳閱時,查博紐在門口出現了。我猜他心情不太好。他眼睛充滿血絲,也沒向我打招呼便逕自走進來,問也不問就自己拉了把椅子隔桌坐在我對麵。

我看著他,覺得有些眼花。那笨重的腳步聲、那旁若無人的態度,一時之間,我看到坐在我麵前的是彼得,我的心緒也飛回到過去的時光。他的身體曾經令我多麼著迷。我不知道這份執迷是否來自於他專有的體型,還是出自於他的舉止動作。也許隻是純粹因迷戀而生的感覺。我從未在他身上獲得滿足。我曾有過性幻想,而且相當強烈,但是自從看到他站在圖書館外的雨中時,我幻想的對象就都變成了彼得。現在,我可以換一個人了,我不由自主地想著。老天,布蘭納,清醒些。我趕緊強迫自己回到現實。

我等查博紐先開口。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我的搭檔也許是個狗雜碎,”他用英語說:“但他不是壞蛋。”

我沒有回答。我注意到他的褲子上有塊四寸長的補釘,手縫的,心想這也許是他自己縫的。

“他隻是……太固執了,不喜歡變化。”

“沒錯。”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我感到有點不安。

“然後呢?”我催促他說下去。

他往後靠著椅背,捉起自己的拇指指甲玩弄著,仍避開和我的目光接觸。收音機裏,正傳來羅奇·沃伊斯尼的歌聲“海倫”。

“他說他要去申訴。”他雙手垂下,把臉別向窗外。

“申訴?”我試著讓聲音保持平靜。

“向部長、局長和拉蒙斯申訴。他甚至到處搜集你的資料。”

“克勞得爾先生到底不高興什麼?”保持冷靜。

“他說你越過界了,介入你沒有權責管轄的案件。搞亂他的偵查。”他看著窗外明亮的陽光說。

我感到胃部一緊,熱血直往上衝。

“說下去。”冷靜。

“他認為你……”他在心中搜尋合適的字眼,好取代克勞得爾真正說過的字。“……太超過了。”

“這是什麼意思?”他仍避開我的目光。

“他說,伊莉莎白的案子沒那麼複雜,但是你想把它搞大,把一些不相關的線索全混在一起。他說你想把一件簡單的命案變成一個美國式的精神病鬧劇。”

“我幹嘛要這樣做?”我的聲音稍微上揚了些。

“媽的,布蘭納,這又不是我的想法,我怎麼會知道。”他的目光終於接觸我了。他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自然,顯然不情願來這裏。

我的目光向著他,但沒有真正看他,想讓時間來緩和一下我激起的腎上腺素。我知道一封申訴信會發揮的效果,情況對我相當不利。我參與過別人申訴的案件。擔任過紀律委員會的成員,深知就算最後沒有處分,調查的過程也會很麻煩。

我們沉默地對坐著,沒有人開口。

“海倫你的舉手投足,讓我為你瘋為你狂……”收音機低唱著。

不斬來使,我對自己說。我的目光轉到桌上的那個檔案夾,桌上十幾張光麵相片,拍的都是同一個乳白色皮膚的屍體。我拿起照片,想了一下,然後看著查博紐。我沒打算對他提這件案子,但是他正看著我手上拿的相片。管他的,反正事情不會變得更糟了。

“查博紐先生,你記得一位名叫法蘭絲·莫瑞錢伯的女人嗎?”

“法蘭絲?”他把這個名字念了幾遍。“這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對不對?”

“快兩年了。1993年1月。”我把照片遞給他。

他看過照片,點點頭。“我記得,如何?”

“查博紐,你想想看,這件案子你還記得多少?”

“我們還沒捉到這個凶手。”

“還有呢?”

“布蘭納,告訴我,你該不會又想查這個案子吧?”他又看了一遍相片,原本的點頭現在變成搖頭了。“不可能,她是被射殺的,和這次的案子不同。”

“那個混蛋凶手剖開她了,還把手臂砍斷。”

“她太老了,我記得她47歲了。”

我瞪了他一眼。

“不,不,我的意思是說,比其他受害人老。”他慌忙解釋著。

“殺害法蘭絲的凶手把刀子插進她的xx道。根據警方報告,現場留有大量血跡。她被人拿刀插入時,還活著。”

他點點頭。我不必向他解釋,傷口若是在死後才造成,會因為心髒停止跳動的關係而出血不多。法蘭絲的命案現場則留有大量血跡。

“瑪格莉特被人插入雕像,那時她也是活著的。”

我默默從背後抽出伊莉莎白的檔案,抽出命案現場照片,攤在查博紐麵前。相片中是一個裝在塑膠袋裏的軀體,上麵映著午後4點陽光的斑斑陰影。現場沒有動過,除了覆蓋其上的葉子和泥土之外。那根通條就插在那兒,紅色的橡皮吸盤幾乎快沒入骨盆,木頭手把在屍體內直指著被砍斷的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