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虛偽的……當年你那些個花花事沒把你先生氣死,你先生就是燒了高香了!

北堂傲還記仇的心裏忍不住冷冷地低哼一聲。

鄉野之地考了數十年不中的先生,在他看來就是廢物,將來若是考上,快五十的高齡了,還能有什麼作為的機會?當自己是薑子牙麼?可天下誰能沒點家底就坐上了丞相之位?就連當年叱吒一時的尉遲瑾也在宦海沉浮了數十年呢!

“四妹夫,你走小心些,三姐夫娘家,比不得咱們柳家大院,房多,院子大,偏偏兄弟姊妹還多,你可要注意……哎哎……小心這有個盆……這窄的……你別滑著了!”

李貴也不甘人後,趕緊上前親自扶著牛高馬大卻十分“柔弱”的北堂傲往她娘書房隔壁的屋去:

“爹,妹夫,還不趕緊出來迎狀元相公。四妹夫啊,你莫怪,他們都在廚房,隻怕一時沒聽見您來,還在為過年的用的東西做準備呢!”

這抬眼就看遍的小院,還聽不見他們來?

北堂傲也不去拆穿這李貴的顯而易見的謊言,隻拿眼觀這小院主屋茅簷低矮,院內倒是寬敞的泥地大大小小地或站或蹲了一群娃娃,全都拿奇怪的眼神看怪物似的看著他,不知還當這是某個寺廟裏的慈安堂呢。

北堂傲待要想這麼小屋子怎麼裝得下這許多人時,李貴的爹吳氏,已領著身後好似風一吹就能刮跑了似的兩個女婿,巴巴地一邊解著圍兜,一邊滿臉堆笑地奔向前:

“這就是金蟾相公,狀元相公啊!”

什麼這就是,他北堂傲的紗冪都還沒摘呢!

自認到了“後院”,也算是禮數到了的北堂傲緩緩地優雅地將臉上的麵紗挑了挑,不待眾人為他美貌倒吸一口氣的功夫,他已開口笑著讓奉書將來前就備下的表禮送上前:

“這是金蟾和小婿的一點點心意,還請笑納!也給先生先拜個早年了。”

美貌算什麼?又不能吃!

吳氏和女婿與眾人的眼,立刻被北堂傲令人端上來四色禮吸引了去。

禮其實不高,甚至在北堂傲看來,簡直拿不出手,每逢過年,他單一個莊子上的莊主送來打牙祭的心意,不挑山珍,也是上等的野味中藥材,這……北堂家的下人都未必肯抬抬眼皮呢。

但柳家帶回家的東西都才那模樣,他如何敢背著柳金蟾在這兒擺闊?

一隻足夠李家過年的豬後腿,四盒包裝也算過得去的點心,兩匹細布一匹緞子,最後……

“這個……是金蟾聽說先生來年要趕赴秋試。

雖一路舟車勞頓都有衙門的補貼,但倘或秋闈高中,來年又趕京考,單是路上來回就是半年的奔波,處處都是花錢的事兒,家裏又失了收入……這一封銀子不多,但也可貼補你們,先生這一年在外的家用,略表金蟾她的一點孝心。”

北堂傲緩緩地拿過奉書托在手裏的一封二十兩紋銀,不緊不慢地雙手奉在吳氏滿是繭子的手裏:

“師父切莫推辭,這銀子本該金蟾親自奉與先生,但金蟾說先生素來清高,不屑與金錢為伍,所以還請師父代為收下!倘或不收,就是嫌這禮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