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要在這兒吃這個!鼻尖的他,已隱隱地好似聞到了那鍋裏散發出的濃濃餿味兒。
“坐這兒吧!”
李貴努力壓下自己滿心的尷尬,盛情邀請北堂傲到火坑邊就坐。
“……”我不冷!
北堂傲想拒絕的話,因李貴臉上陰晴不定的神情而遲疑,愣了兩秒,想著彼此畢竟是連襟兄弟,不管怎麼說,金蟾排行在四,而今在家他們四房又是眾矢之的……
北堂傲鼓足勇氣,令奉書將長凳挪向火坑邊遠離大鍋處,但就是這麼遠,那鍋裏也不知煮了什麼的味兒,讓他受不了,總擔心一會兒也熏得他臭臭的,柳金蟾連他半步都不願意挨,想著忙將外袍又攏緊些,隻打算一會去楚家時,先回家將外套換下來,晚間一定要洗個澡。
“家裏……簡陋了!”
李貴硬著頭皮,努力向北堂傲擠出一絲笑,不待北堂傲反應,他都覺得自己即刻就看到一張滿眼都是嫌棄的臉鄙夷地看著他,就像……就像他妻主金玉初次隨他回門時那般。
“怎麼……怎麼會?這自古寒門出驕子,你家一看就是將來就是要出大人物的地兒。”
北堂傲忙擠出他一點也不覺得的模樣,僵硬地微笑,為證明他絲毫不在意,掩飾他剛才的遲疑,他甚至拿手壓著身邊的大寶,不讓他有機會拿手悄悄捂鼻,借以掃掃彼此的尷尬: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怪道金蟾誰都不娶,就偏偏娶了你。”
李貴一聽這話,雖知北堂傲隻是在勸慰他,但心裏還是有種十幾年來,終於有個柳家人懂了他的酸楚,本一早就想早點離開這個是非地的他,不覺腳下生了根,臉上略帶苦澀地笑道:
“這……柳家也就你和金蟾,不一樣。”
說著,李貴素日裏在柳家強打的孤高之色一黯,旋即換上來的是滿臉的落寞。
這……
北堂傲對揣摩敵人心裏可謂是神機妙算,但這閨閣男人的們的心思,綿綿膩膩的,說實在的,他這幾年就隻關心自己,出於自怨自鄙,甚至害怕和別的閨閣男人共處,就連自幼一處長大錢迷缺心眼兒肖騰路過塞北,千裏迢迢專程去看他,他都以不在府上避過了——
他自怨自憐,恨不得把自己藏到任何人都看不見的地方,還過猶不及,如何還有心思關心別人?更別說閑得像某些男人,專靠挖別人的痛苦來偷著樂,最後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自己還不是命最苦的那個,來聊以**********北堂傲想說兩句安慰別人的話,但……搜腸刮肚,他也想不出有什麼話是真的能安慰人的,一如他當年那種痛,別人越安慰,他就越發覺得自己的事沒人不知,比把那舊日傷口再次撕開來重新痛一次更甚、更令人屈辱,無法自拔。
北堂傲不語,李貴本以為自己抬眼就看見千般的同情,不想對麵的四妹夫,既沒出言相慰,也沒目露同情,竟有好似感同身受的痛楚,一顆心忽然間就覺得自己好似遇見了懂自己的人,好多,即使回到了娘家也拚命壓抑擔心會被家人的委屈,一時間,就溢出心口,紅了眼兒,隻是在娘家,仍不能道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