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州士兵們看到太子慘死,鳳羽卻安然坐在戰車內,更是群情激憤。痛罵了鳳羽賣國求榮之後,他們在守將的帶領下拚死衝了過來。豈料新宋這一方早已在土中設下絆繩鉤蒺,北遼先鋒軍才衝出不遠,戰馬便紛紛中招栽倒。騎兵們摔落在地,後麵的戰馬不及躲閃直衝而來,瞬時間那些還未爬起的士兵被踩踏致死,其後的騎兵又接二連三跌翻在地。
新宋大將趁機下令點燃火炮,硝煙彌漫中血肉橫飛,新宋軍隊如狂風般卷向被炮火攻打得亂了陣營的敵方,騎兵手中長刀揮成蒼亮一片。刀鋒削過咽喉,劃出紛紛血光,鐵蹄踐踏塵土,印出點點痕跡。
勉州城的大門被強行攻開了,前鋒將軍率兵衝入,從街巷中又衝出北遼士兵。這些留守在城內的士兵本來多數都是老弱殘兵,激戰不久便都死於新宋騎兵鐵蹄之下。街道上滿目狼藉,但城中卻已空空蕩蕩,甚至找不到幾個百姓的身影。
“他們已經逃了!”有人在城後方向發現了甬道出口,原來在先前僵持的十日間,勉州百姓竟已都逃出城去,隻留下鎮守的將士們在此拖延時間。
將領怒而下令,烈火蔓延如長龍,卷過街巷,吞噬屋瓦,將這座城池化為火海。
勉州城中空無一人的消息傳到大營中,趙鳴微微蹙了蹙眉,在棋盤上又吞掉了一個棋子。
隨後,他去見了鳳羽。
昏暗的營帳內,鳳羽獨自坐著,看到他進來,也沒有開口說話。
“勉州已經攻下。”趙鳴負著手,站在門口道。
鳳羽漠然道:“你說過不會屠城。”
“我確實沒有屠城啊!”趙鳴無辜地看著他,“大軍衝進後,百姓早已逃走了,我還有些不愉快呢。”
“我親眼看到他們放火。”鳳羽冷冷道,“如果城中有百姓,早就被燒死了。”
趙鳴怫然:“如果守將不那麼固執,早早歸順了我們,又怎會造成這樣的局麵?”他來回踱了幾步,又盯著鳳羽道,“說來勉州城中早就築有地道的事情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鳳羽冷哂:“我回到北遼才多久,怎麼會知道這些軍事秘密?”
“但你是北胤王的兒子啊!”趙鳴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轉,忽然道,“你留在我身邊,該不是有意歸順,其實想給北遼做內應吧?”
鳳羽緩緩抬頭,唇邊帶著微微的笑意:“你不是說,我不會對你造成威脅嗎?”
“我原是這樣想的。”趙鳴撩起長袍,坐在了他對麵,“可是近幾天來我越想越不對勁,你為什麼要答應歸降呢?僅僅為了保住命?可是我看你現在鬱鬱寡歡,好像活得也沒意思似的。又或是因為北遼對你不公,你想借用我的力量報仇雪恨?可這些天我想叫你一同商談作戰之事,你又總是沉默不語……那麼你所求的到底是什麼?”
“無所求,隻是當時還不想死而已。”鳳羽抬起雙手,袍袖微微滑下,露出了手腕上粗重的鐵鏈,“我這樣子,還能令你感到畏懼?”
“畏懼?”趙鳴笑得天真,“我可不是怕你,隻是不想被你算計而已。”
“你無非是用我作為幌子,拉攏那些本就不願再為北遼效力的人罷了。這一路上凡是以前隸屬於我父親麾下的軍隊,即便是抵禦新宋,也明顯心不在焉,所以你才能推進得如此之快。”
趙鳴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我一直想知道,南平王是不是也聽命於你?”鳳羽又問道。
趙鳴忍不住道:“知道得太多的人通常都不會有好下場。”
“他多次出使新宋,想必是你早就收買了他,有意等著耶律臻想要篡位之時,便挑起了戰局。”鳳羽不為所動,繼續道,“同時你又聯絡了朔方靖王,以扶植他上位為條件,讓他說服國君與北遼開戰,最後你才可漁翁得利。”
“蕭鳳羽,你說那麼多,是想激怒我殺你滅口?”趙鳴皺著眉頭道,“可惜你想錯了,我並沒有做什麼無恥之事,政壇上彼此用些心計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鳳羽落下視線,望著地上的影子,道:“等到北遼大勢已去之時,你也不會留我性命吧?”
趙鳴正色道:“我可是答應過葉姿的……”
“她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鳳羽打斷了他的話。
趙鳴納罕道:“你不是喜歡她嗎?為什麼好像一點都不牽掛?”
鳳羽靜了靜,道:“就算她再也無法回來,我知道我終有一天會再見到她。”
趙鳴疑惑道:“什麼意思?你不會是想等著死的時候再跟她重逢吧?你跟她可是相隔了一千多年,就算兩人同時去世,也未必會再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