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賡急忙跑回周恩來的住處,登上二樓,敲開周恩來的門。
“周主任,不妙啊!”
“怎麼?”周恩來放下報紙,讓陳賡在身邊坐下。
“蔣校長心術不正,口是心非,他把共產黨員腦袋上畫了圈了!”陳賡抄起桌上一個茶杯,喝幹水,把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兩個共產黨人同聲歎了口氣。
“幹脆,咱們跟他攤牌,各走各的路……”
“不行。”周恩來一向沉著、冷靜,很少失去自製力。可是現在卻一會兒不自主地聳聳肩,一會兒發出驚訝的嘖嘖聲,一會兒抱肘托住下巴。“情況很複雜。最近廣東區軍委也發現蔣介石的許多秘密活動,我們不能掉以輕心。我看,明天你給他寫個條子,辭職不幹,看他如何處置……”
第二天,蔣介石從陳賡手中接過條子,掃了一眼,便扔在辦公桌上。房間裏寂靜無聲。參差的樹影在房間裏晃來晃去,快要凋零的桂花透過百葉窗欞,散發出陣陣清香。窗外是歡樂愉快的生活。
“陳賡,你是個聰明人。”蔣介石突然大聲說道。他神秘地笑了笑:“你不會無緣無故辭職吧?”
“我母親病重,我要回去照顧……”
蔣介石坐在椅子上,伸了伸腰,仔細地盯著他看。陳賡隻覺得頭皮發癢。蔣介石的一雙眼睛是那麼晶瑩明亮而詭詐,是那麼的冷漠無情。此時目不轉睛地看著蔣介石的眼睛是困難的。陳賡移開了視線。
“不是吧,”蔣介石眯縫起眼睛,露出古怪的微笑,突然用尖厲的聲音說,“你看了我的什麼東西了吧?”
陳賡的心抽搐了一下。“我的老天!”陳賡自己也感到驚奇,“他可真是三隻眼,要不就是設的圈套……”
蔣介石又笑了笑,揮了一下手,把方方的大耳朵側向陳賡,顯出一副同情,甚至很敦厚的樣子。陳賡掩飾著心中的吃驚,驟然將身子側向窗口。他等了一會兒,鎮定一下情緒,然後輕聲說道:
“我早就說過,我這個人脾氣壞,不適合當侍衛,既然帶不了兵打不了仗,還不如辭職回家。”
蔣介石聳了聳眉毛,神經質地抽動了幾下眼皮,發烏的嘴唇抿成一道縫。過了一會兒,他若有所思地動了動嘴唇,拖長了聲調“啊”了幾聲,再一次打量著陳賡。“我跟你談話,就像父親對兒子一樣,是為你好。你要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加入了CP?”
“我是個跨黨分子,賀衷寒他們都知道。”
“我不是問形式上。”蔣介石十分鎮靜地說,“你和周恩來、惲代英他們是否有組織上的秘密聯係。”
“我正式加入CP組織已經三年了。”
“這沒有什麼關係。”蔣介石表現出寬容。在房間裏走了幾個來回,挺直腰板,威武地揚了揚眉毛,高叫起來:
“你必須脫離CP,馬上!立刻!我要拯救你,你要跟我走!”
“這不行。”
“陳賡,有些事情你還無法了解,你年輕有為,何去何從,將決定你一生的命運!”
“總指揮,你不是說,三民主義同誌和共產主義同誌非聯合不能完成國家革命,為什麼要分開呢?”
“你不要鑽牛角尖。我說過許多話,幾乎每周都對你們訓話,我不能一一記清。
我明白告訴你,一切CP分子遲早要退出國民黨,你還是早下決心為妙,怎樣?”
“我看我還是回家吧。”
“你作戰十分勇敢,我不明白你在這件事上為何動搖不定。”蔣介石坐回椅子上,抽出毛筆,開始寫字,寫完說道,“既然你不肯從命,我也不勉強,你還是回黃埔去吧。”
陳賡接過紙條一看,是張任命書:
委任陳賡為中央軍事政治學校中校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