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蘇聯顧問團定於昨天下午參觀艦隊,曾用電話向校長請示,得其允許才調回的。”
“你能指揮哪幾條艦?”
“我以海軍局長名義,艦隊都可以指揮。以私人名義,一條艦也不能指揮。”
“你為什麼這麼早就起身登艦呢?”
李之龍氣憤地眼睛瞪得溜圓,嚷道:“哪裏起床,是陳肇英他們派人到我家中,從夢中將我捆綁來的。”
“報告人說你深夜起來上船有暴亂之舉動……”
“這是反革命分子的陰謀,”李之龍怒發衝冠,“請處長報告校長,務必將報告人扣留,以免逃逸。”
“好吧,我去報告校長。”徐桴言罷遂去。
陳肇英來看時,喝令道:“校長命令,綁緊一點。”監守兵緊了一次。稍頃,陳又來喝令:“校長命令,再綁緊一點。”
監守兵又用力捆綁,將李之龍勒得兩臂紅腫,痛不堪言。約三刻鍾後,陳肇英得意洋洋地說:“嘿!我們的李局長,想不到也有今天吧!”
李之龍憤然冷笑:“哼,想不到你們會這樣陰險可惡,卑鄙可笑!”
隨後,陳肇英帶領衛隊用汽車將李之龍押至造幣廠內,由第六團特務連監守。
周恩來被困造幣廠
周恩來始終認為“中山艦事件”是蔣介石反共的信號,聶榮臻也說“中山艦事件”是蔣介石的一大陰謀。
原來蔣介石一直在尋找機會,要按他的意誌來收拾共產黨人。行動前,他發了一封密電征求何應欽的意見。電文中說:廣州要人(暗指汪精衛)聯合重要方麵(暗指中共和蘇俄顧問)反對我,使我處境極苦,我打算下野以避風頭。但下野後到哪裏去呢?到上海,西山會議派正在上海開會;到日本,又不願在此時避居國外;茫茫大地,幾無容身之處,午夜彷徨,籌思無策,我兄其何以教我……何應欽駐防汕頭,任潮汕善後督辦,兼黃埔軍校潮州分校校長、惠潮梅綏靖委員,代表蔣介石掌握軍政大權。他接電後,馬上複電表示他自己和第一軍堅決支持蔣,一切作蔣後盾,請蔣必要時到汕頭指揮,請蔣務必相信他……蔣介石接到回電,臉上露出一副擺脫困境的神色,開始考慮每一個派係、每一個集團、每一個人的作用,然後再跟對手比較。
劉峙被叫來了。何應欽走後,劉峙擔任二師師長。蔣介石對他十分信任,就是說,在他製造政治事端時,他就可以指望劉峙的忠誠,何況劉峙下轄的蔣鼎文、陳繼承兩個團都駐防在廣州。蔣介石指著旁邊的椅子,叫他坐下,詢問道:“張治中是不是共產黨員?”
“難說,他與周恩來很接近,對孫文學會成員也不怎麼友好……”
“鄧演達呢?”
“更難說。聽說他在德國留學就跟共產黨有來往。”
“如果發生什麼意外,你看陳誠會站在哪一邊?”
“這就更難說了,因為他是保定時鄧演達的學生,現在鄧又十分地看重他。”
蔣介石明顯地不滿起來:“我對他也不薄呀,提升很快的嘛。”
劉峙沉默了一會兒,平心靜氣地說:“但我敢肯定他絕不是共產黨。軍校有一大批像陳誠這樣的人,哪一派都不是,一旦有事槍口對準誰很難說。”
劉峙越說越激動,嘴唇紅得像胭脂。蔣介石卻不再問了,他聽到劉峙說的最後幾句話,額頭罩上了一層陰影。
在事變前幾天,蔣介石還打電話叫周恩來回廣州。周恩來17日回廣州後,發現蔣介石同右派來往密切,並且察覺他的神色不對。周恩來把這種情況告訴了當時給蘇聯顧問兼當翻譯的廣東區委宣傳部長張太雷。但蘇聯顧問季山嘉視同兒戲,不相信會發生什麼意外。陳延年在事變前一兩天才從上海回廣州,所以共產黨人在風雨之前並無戒備。
3月19日晚,蔣密令劉峙與其同鄉、海軍將領歐陽格合作,率一連兵力占領了中山艦,逮捕了海軍局代理局長、共產黨員李之龍。20日淩晨,劉峙又命令集合第二師全體官兵,在北較場訓話,乘機將各團中的共產黨員代表、政工人員一律繳械拘禁。蔣鼎文率領第五團,乘陳繼承帶的第四團在北較場聽劉峙訓話之際,前往沙河營房將該團槍械全部收繳。又派兵前往沙河,將鐵甲車總工會的共產黨員全部繳械。
上午10時左右,周恩來帶著四個衛士,驅車到造幣廠去見蔣介石。這時廣州全城戒嚴,交通斷絕,十字路口都架著機關槍。造幣廠籠罩著一片恐怖氣氛。周恩來一進院門,就看見一個個荷槍實彈的反動軍警,用槍口對準被抓來的二師的四十多個共產黨員,劉峙正在訓話:“共產黨陰謀暴亂,李之龍唆使中山艦炮轟黃埔。你們都是嫌疑犯……”
周恩來走過來質問道:“誰叫你們亂抓人的?”
劉峙看了看周恩來,說:“我是奉命執行任務。”
周恩來濃眉一蹙,繼續問:“蔣校長在哪裏?”劉峙說不清楚。周恩來判定,蔣介石就在附近,可能就在造幣廠。他就大步朝裏走。
劉峙又喊道:“衛士不準進去!”
那些荷槍的門崗認識周恩來,此時卻要看他的證件。工廠上空響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汽笛聲,整個空間似乎充滿了紙漿的氣味,令人窒息。他跨進廠辦公室的時候,四個衛士被繳了槍,關進一間小屋。周恩來警覺起來,對著廠主說道:“我要見蔣總指揮,你請他出來。”
廠主哼哼呀呀,提起水壺給周恩來倒水,說不知道總指揮在哪,工廠不介入政事。他說著,神色慌亂地退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