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滴,不準剩。”
喝酒喝,誰怕誰!
蘭芽索性將整壺酒都抓過來,也不管還會不會辣著,張口便都向嘴裏倒。
此酒太烈,漸漸彙成一個旋轉的渦流,她隻覺周身旋轉再旋轉,都被那渦流席卷而入……
當啷一聲,酒壺墜地,蘭芽醉倒在桌上。
嘴裏還在咕噥:“我總歸,不會輸給你。喝就喝……好酒,再——來。”
桌子對麵,司夜染用指尖撐起眉頭,唇角微提。
“大人,該起身了。”
蘭芽在睡夢中中顛蕩了一下,心說,怎麼還夢見初禮的聲音了?還什麼大人,跟她何幹!
“嗯,你先下去吧。”耳畔一線嗓音慵懶妖冶。
蘭芽一個激靈,猛然睜開眼睛,循聲望去——
鮫綃紗帳四麵垂落,罩住雕花大床。而眼前則是絳紅長衫半啟的散發男子!
醉目星瞳,長眉雙飛,正撐著手肘欣賞著她麵上的驚慌失措。
如遭雷擊,她下意識攏緊衣襟,嘶聲驚呼:“大人!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卻輕蔑一笑,掀被坐起,居高臨下:“蘭芽九畹雖清絕,也要芳心伴小醺……嶽蘭芽,我說到做到。”
蘭芽一聲嚎哭,猛地撲向他:“司夜染!我跟你拚了!”
她的手臂卻被他輕易捉住,他玩味地笑:“你在怕什麼,嗯?我是個內官,你又受過幽閉之刑,你又何至於這般要死要活?”
經此一嚇,她才全醒來。低頭隻看自己衣裳,除了領口稍鬆,內裏上下還都完好。
她緩口氣問:“真的?”
司夜染隻冷冷哼了一聲,便徑自下地更衣。
看都沒再看她一眼,自顧去了。
房間裏靜了下來,蘭芽伏在枕上再仔仔細細將昨夜種種回顧一番。
或許沒錯,他反正是太監,又能怎樣?
壓下心亂,趕緊起身要離去。
初禮卻守在門口,說:“公子要走,好歹要向大人告退才是。”
蘭芽便問:“大人何在?”
初禮答:“正在前廳。”
蘭芽便走向前廳。
時辰尚早,蘭芽以為趕緊告退,還有機會避開眾人耳目去。卻沒成想,初禮替她一挑簾櫳,她便愣在當場。
司夜染在前廳,可是前廳並非隻有司夜染一人。
還有兩人立在那裏,仿佛正與司夜染對答什麼。
其中一人正是蘭芽昨夜想找去喝酒的陳桐倚,而另一人——是秦直碧。
看蘭芽這麼從後堂出來,那兩人都是狠狠一怔。正在回話的陳桐倚直接咬了舌頭,瞪著蘭芽,嗚嚕嗚嚕地詞不達意起來。
蘭芽隻提了口氣,悄然望向秦直碧。
他隔著廳堂裏空蕩幽藍的晨光靜靜望著她。
卻隻一瞬,便別開目光去。
他麵上沒有半點變化,沉靜如水,卻也冷淡如水。
蘭溪的心狠狠一晃。
卻也隻得硬著頭皮走上前去,躬身施禮:“大人,小的告退。”
司夜染伸手示意陳桐倚停下那不知所雲的對答,偏首過來望她,慵懶說:“嗯,你昨夜也累壞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蘭芽忍不住抬頭直直瞪向司夜染。
她哪裏累壞了?他說她什麼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