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1 / 3)

就像全經理說的,小人物能破壞事情,如果忽略了小人物,他就能給你製造麻煩,回到福縣,我又得為裝卸工這些我眼中的小人物抓耳撓腮了。

顛簸了二十多個小時才回到福縣,我第一次領略了卡車粗暴的製動,我的脖子都快被顛斷了。雖然一路遭了不少罪,可到達福縣的時候,我依然是意氣風發的樣子,有了這車貨,我的瓷磚店就能運轉了。

到達的時間是早上九點,陶斌還在睡大覺,我一把把他從被窩中拉出來,指著對麵的平台說道:“走的時候不是讓你把雜草都鏟掉嗎?怎麼你管都沒管?”陶斌嘟囔道:“那麼多草,三五天未必能鏟完,我一個人忙得過來嗎?”我氣咻咻地說道:“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就不弄?你不知道花錢叫人鏟呀?”陶斌道:“得,親兄弟這急赤白列地幹啥,你也別生氣了,我起來弄不就行了?”我恨得牙癢癢的,就陶斌這態度、這執行力,要擱在我在華慶當經理的時候,早就被保安一通拳腳伺候了,還有他強嘴的機會?可他是我表哥,是給我幫忙的,我無法那樣對他。

趙雪早就起了床,看見我回來,就跟了進來。我見陶斌不濟事,對趙雪說道:“你趕緊出去叫人,兩個小時之內必須把中間那塊台子給我弄幹淨,一天之內把所有草都得鏟完。否則你和陶斌立時卷鋪蓋走人。”趙雪吐吐舌頭,轉身出去了。我對陶斌說道:“你穿好衣服就去找裝卸工卸磚,一定要把磚摞碼整齊,免得裝貨的時候找不到。”我坐在辦公桌前生悶氣,心想這陶斌真是指不上事呀。

過了半個小時,陶斌搖頭晃腦地回來了,身後一個人都沒有。我問道:“叫你去找裝卸工,人在哪呢?”陶斌說道:“沒找到。”我怒聲說道:“扯蛋,福縣這麼多裝卸工,怎麼會找不到人?”陶斌說道:“你開的那個價沒人願意幹。”我說道:“福縣都這個行情,怎麼就沒人願意幹?”陶斌雙手一攤,說道:“不信你去試試,反正我是沒辦法了,那些裝卸工牛得很,連話都不願意跟我說。”我悶悶地罵了一句:“這麼簡單的事你都幹不成,你讓我指望你什麼?”陶斌道:“你試過就知道了。”我白了他一眼,氣衝衝地走了出去。

當初考察福縣瓷磚市場的時候,我順便把裝卸工的行情也了解了,蘇必成和俞名高的倉庫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他們的倉庫都設在地下室,每次卸貨,裝卸工得把瓷磚從車上搬下來,還得走一條長約十米的樓道才能到達倉庫,裝卸工下一車貨的費用是二十噸二百四十元。聽了這個價格後,我心裏暗暗竊喜,我的庫房就在路邊的台子上,隻要在平台和車廂搭一塊木板,裝卸工直接就能把瓷磚搬過去,路程短還省力,我估摸給一百五就會有人幹,如果開二百元,裝卸工一定會擠破頭的。可當我的貨車到來的時候,非但沒有出現群情洶湧的局麵,反倒是無人問津,我心裏納悶,這些裝卸工不長眼睛嗎,這麼大的一單生意都看不見,一輩子不吃苦受窮才怪呢。

我快步往南走去,路過俞名高的店前,見三四個裝卸工斜倚在門前,正無所事事地曬太陽,我叫道:“有一車貨,卸不卸?”一個裝卸工睜開慵懶的眼睛,問道:“啥活?”“瓷磚。”

這個人的名字我後來才知道,他叫喬洪發,人們都喊他老喬,他的名字是我在他領裝卸費簽名的時候看到的,老喬個頭不高,短頭發,麵孔黧黑,手粗腳大。他當下站起身,說道:“走,看看去。”老喬一起身,其他三四人也跟著起了身,老喬開著三輪摩托車,其他人蹬著三輪車,慢慢向我的瓷磚店駛去。

我帶著他們來到貨車邊,指了指貨物,又指了指倉庫,說道:“活很簡單,把貨卸到台子上就行了。”我有了經驗,給他們每人發了一根煙。老喬嘴裏冒著煙,圍著車身轉了一圈,問道:“準備掏多少錢。”我說道:“這都有行情,你們看著要,隻要不過分就行。”老喬道:“你開著價吧,我覺著公道就幹,如果我覺著幹不了,你就去找別人。”老喬不露底,我隻得先開價:“我知道你給俞名高他們下一車貨是兩百四,我的活比他哪可輕鬆多了,你覺得一百六怎麼樣?”老喬搖搖頭,撇著嘴說道:“你說的這個價沒生意,我看你還是找別人吧。”這家夥太他媽沒職業素質了,居然不跟我討價還價,直接騎車要走。我緊忙趕上去,問道:“那依你看,多少錢比較合適?”老喬也沒多想,直接說道:“三百五,你覺得高就找別人,我就是這個價。”我沒想到他竟然能喊出這等天價來,而且架口還這麼正,我錯愕地問道:“老兄,你這個價格是不是太離譜了?”老喬雙手一攤,說道:“老板,我醜話都說到前頭了,你可以去找別人嘛。我們都是掙力氣錢的,哪像你們動動嘴巴就有大把大把的錢錚,幾百塊對你來說,不就是牛身上拔了一根毛。”這家夥肯定見我是外地人,想乘機哄抬物價,如果這次不把價咬死,將來一定會被他們訛死的,我斷然說道:“行有行規,你要的這個價我實在接受不了。”老喬無所謂地說道:“那就對不起了,你另請高明吧。”他嘴裏嘟囔道:“這人呐,是越有錢越摳門,掙這幾個****錢,還不是曬曬太陽舒服。”老喬蹬車一走,其他人立時作鳥獸散。我恨恨地罵道:“想抬我的價,做夢,我就不信離了你們,這磚就卸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