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此時我站在木梯上,居高臨下,能夠通過窗子最上麵的那扇木欄看到屋子裏麵的木床。
屋子昏淡的火光之下,我看到了一個人好好地躺在床上。因為距離有些遠,且我還是近視眼,隻隱隱地看到床上的死人,梳著一個發髻,口中大張,似乎含著什麼東西,身上穿著的依舊是一件嶄新的花式衣服,小小的紅花鞋子仍是那麼的晃眼。
我餘光一瞥,發現在窗戶的上方五六米處還有一個小窗戶,大概就在屋子上麵閣樓的位置。
閣樓裏麵很黑暗,我隻能隱隱約約地看到裏麵有人影晃動,想來是在屋子之下那些人的影子。但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發現閣樓的深處出現了一個人影。
沒錯!是人影,並不是屋子下的人影子,因為它有清晰的輪廓,隻見那影子漸漸地朝窗戶靠近,它的模樣也越來越清晰……
它靠在了窗戶邊上,透過木欄窗戶朝我看了過來,我發現那竟是一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人臉,他的眼睛掙得大大,嘴角邊上掛著詭異的笑容,竟然與林蓉臉上的笑容一模一樣……
“啊——”
我低聲驚呼,一個站立不穩,從木梯之上摔了下來,幸虧我站得不是很高,反應也快,雙腳落地之後隻是覺得腳板隱隱發麻而已。
族老有些疑惑地看著我,眼中露出怪異之色。
我低聲咳嗽了兩聲,說道:“這梯子不結實,剛剛滑了一下!”
族老說:“小心點,這木梯已經很久,上麵的橫木有的都已經壞掉了。”
“媽的,壞掉了還讓我爬上去,這不是存心害我摔下來麼?”
我心中大罵,但還是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偷眼朝那閣樓上的窗戶望去時,哪裏還有什麼人臉?隻見一隻貓趴伏在上麵,口中似乎正撕咬著一隻老鼠……
我歎了一口氣,暗道:“莫非是我眼花了?還是自己害怕得出現了幻覺?”
“靠!”
我大罵一聲,以壯膽氣。
四個大力佬走下了大廳,穿過地坪,進入了那間死人所在的陰暗屋子,我知道他們是去抬屍體了,便俯身撿起剛剛丟在角落處的身份證,朝著偏門跑步離開。
出了偏門,我來到屋子之後的一個小土坡上坐著,隨手點起了一支煙,看了手中的身份證兩眼,一個甩手飛鏢,便扔了出去。
那死人的身份證在我的視線中落在了一處梯田內。
這個時候已經是深秋,田中的稻穀已經發黃,用不了多久就能收獲。我心中想到,那些人割著禾(收稻穀),突然間發現了一張已經死去多年的人的身份證,他們臉上該是什麼表情?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邪惡地笑了笑,心中卻是歎了一口氣。
遠處的山越來越黑,越來越暗,一天的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過去了,日子過得真快。
彩霞就掛在我身後的山頂之上,黃紅色的彩霞看起來很是美麗,就像是一條彩帶飄在空中,黃昏給人的感覺總是憂愁而悲哀的,就像是一個泱泱欲逝去的遲暮老人。
一個衰老接近死亡邊緣的老人給人的感覺總是憂愁而悲哀的,就如夕陽西下,花謝葉落,令人惋惜也令人無奈。
山上已經有夜蟲鳴唱起來,滿是灌木叢的山,看起來既蕭索又陰沉。
忽然我看到在對麵屋子的樓頂上麵出現了一個蕭條的身影,我眯著眼睛,這才看清楚那個人竟是大爺。
他此時正倚著圍欄,俯身朝屋子下眺望,一動不動……
我證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想道:“林蓉就要入殮了,大爺為什麼卻站在屋頂之上?他不去看她最後一麵嗎?”
要知道等死人入殮,蓋上棺蓋,打上釘之後就算是與世隔絕了,他們若是再想見麵,必須要等下一次去挖棺材,撿死人白骨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