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豆腐全都長出了長長的黑毛。我把它們取出，一個個仔細洗去黑毛，露出黑黑的豆腐表麵。
小棒子見了，皺眉捏鼻道：“這是什麼東西，這麼臭？這院子裏快待不了人啦！”
我不理她，點了灶，把廚房的鍋燒熱，倒了一碗油進去。
“喂，你這是幹什麼？這些油夠我們用兩個月啦！”小棒子在後麵肉痛地喊著。
你和菜嬸炒菜，常常用人家不要的肥豬碎肉擦擦鍋底就算放油了，要這麼看來，這碗油簡直夠你們一年用的了。
我心裏腹誹著，並不理睬她。
若不是我用紈絝錢袋裏的錢買了一小翁油，這個破落的家裏，還真找不出點油腥。
油鍋燒熱了，我把臭豆腐一塊一塊地放入，油鍋裏瞬間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
“喂，別光站在一邊看，幫忙把蒜和香菜洗洗切切。”我說道。這是我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啊，小啞巴……，不，你不是小啞巴，你會說話！”小棒子張口結舌，一副受了驚的樣子。
你若是知道我的過往，你會更吃驚。我心中暗笑。
在我眼神的掃視下，小棒子開始磨磨蹭蹭地準備調料，一邊嘴裏還咕噥著：“會說話一直不說話，害人家以為你是啞巴……”
自從那天我帶回來油和其它這個家急需卻沒錢買的東西後，看得出來，她心裏對我恭敬了許多，雖然嘴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強硬。
可她卻搞不明白，我是怎麼一下子弄來這麼多東西的。不過，礙於我一直在裝啞巴，她也沒辦法問我，隻好把這份好奇心壓了下去。
又香又臭的味兒從鍋裏飄了出來，臭豆腐已經炸成了金黃色。我立刻把它們一塊塊地撈出來，碼在盤子裏。淋上小棒子準備好的麻醬、蒜水、辣油、醬油等調味料，最後再撒上香菜，一盤正宗的油炸臭豆腐做好了！
筷子夾上外皮被炸得脆脆的臭豆腐，在盤子裏蹭了蹭，讓它沾上更多的醬料。輕輕吹一下，再抽動鼻子吸上一吸。吹走了熱氣，使它不那麼燙，吸進了它獨特的香臭混合的氣味兒。好誘人！
最後，小小地咬上一口……，嗯，香！正是我家鄰居做出來的那個味兒！
臭豆腐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街邊小吃。長大了，雖然開始喝紅酒、吃包括法國菜在內的各國名吃，但對中國小吃的喜愛，卻一直不減。
每次在國外長住，都會想念國內的小吃，一回到國內，首先跑到街上搜揀街邊小吃。什麼燒烤、麻辣燙啦，都是我愛吃的，但臭豆腐卻一直是我喜愛的一種。南邊、北邊、台灣、香港的臭豆腐我都吃遍了，最愛的，還是武漢的臭豆腐。
我把整塊臭豆腐放入口中，細細品味著它聞臭吃香的獨特口味，也順道回憶起現代的種種。
唉，我現在這吃相，怕是又會讓狼人笑話了，如果他能看得見的話！他一直笑話我吃臭豆腐的樣子，說我的吃相就像是頭饑餓的食肉猛獸。
“什麼味道？真的有這麼好吃嗎？”小棒子在一旁試探著問道。她看到我滿臉享受的樣子，實在是好奇，不自覺地鬆開了捏著鼻子的手。
我遞給她副筷子，示意她自己夾。
她猶豫著接過筷子，小心地夾了一塊，又小心地放到嘴裏，試探地嚼了兩口。忽然，她的瞳孔開始放大，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表情一下子變成了享受而又饞涎欲滴的樣子。
“嗯，好吃，真好吃！又香、又臭，還又辣，好吃！”小棒子一邊嚼著，一邊讚不絕口。豆腐一塊一塊被放入口中，不一會兒，一盤子臭豆腐就被她報銷了。
我鄙視地瞪了她一眼，有這麼搶食兒的嗎？這一盤，我才吃了兩塊而已！
小棒子笑得訕訕的，“要不，我們再炸幾塊？”
看來這東西在古人中也有市場。她是第一個嚐試我的臭豆腐的古人，得到她的讚譽，我心裏算是有了點底。
正對著九阿哥府側門的梯子胡同的胡同口，這些天路過的行人有些少。因為從兩天前開始，這裏時常發出陣陣衝鼻的臭氣。
人們遠遠地繞過胡同口，發現在小棒子家的豆腐攤旁邊，有人支上了一口小炭鍋。臭氣就是從那鍋裏和它旁邊放著一個小瓦罐裏發出的。
遠遠地觀察了兩天，開始有好事的人湊上前，圍著小攤子轉圈。
“喂，小啞巴，你這是什麼東西？怎麼臭成這樣？”這周圍的街坊看我在這兒幫小棒子賣了十多天豆腐，早已探聽出我的來曆，打頭碰臉兒的，也混得有些熟了。他們都跟著小棒子叫我小啞巴。我也不在意，反正叫什麼都不過是個代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