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
我本能地反向前衝一個魚躍趴到了地上。
身後是海水被炸擊所產生的巨大的轟鳴聲,轉頭看到的,是近岸處的海水被激起的幾十米巨浪,如同無數條狂暴的巨龍翻滾咆哮,想要撕裂天地間的一切障礙。
巨浪鋪天蓋地地襲向岸邊,在近岸處打樁的人們如洪水中的螻蟻般被衝擊回岸邊,還沒等身子落穩,便又被在岸上肆虐夠了想要回頭的海浪重新卷回海中。人們驚慌失措地尖叫,在空中手舞足蹈,在水中翻滾抓撓,想要抓住並不存在的救命稻草,卻是那麼地徒勞而無助。
幸虧自己離岸邊較遠!
我心有餘悸地看著海水裏掙紮求生的人們,不自禁地向身後挪動著身體,一心隻想遠離那隨時可能再次咆哮而來的海水。
一雙手伸至我的腋下,托起我的身體。我自然地靠進那個溫暖的懷抱,任那雙手撩開我被海水打濕的頭發,擦去臉上的鹹澀的水珠。
商馭並沒因為這些動作而影響現場指揮。他一邊支撐著我,一邊大聲地對商福說道:“讓商喜再次鑿沉兩條戰船,警告他們不要靠近岸邊。”
商福卻麵色猶豫地道:“看炮彈襲來的方向,不像是南麵與我們對峙的水師戰船,而是來自東麵。會不會是……”
“商壽那邊可有消息傳來?”商馭打斷了商福充滿擔憂的猜測,直接問道。
“沒有。”商福答道。“我們島上的暗嶼連環陣按理說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沒有萬一,暗嶼連環陣不可能被外敵攻破!若是攻擊來自東邊,隻可能來自海麵,不會是被人攻克了暗嶼連環陣,登上了島!”
暗嶼連環陣究竟是種什麼陣法,令商馭對它如此有信心?我心中暗自思忖。
當又一陣炮火在海麵上炸起軒然大波時,商馭下了令:“走,到東邊去看看!”
琅岐島的東邊,麵對著浩瀚的東海。據我的觀察,這裏暗礁叢生、風高浪急,並不適宜船隻出入,平時也很少看到漁船從這裏入海或回港。隻有一兩隻體型極小的小舟,偶爾會為了節省時間,冒險在暗礁中穿行出入。
若是再布上陣法,這裏便連最小的舟船也無法通行了。可謂牢不可破。可是,未等商福答應,在又一陣猛烈炮火的伴奏下,一個奔跑的身影快速移動而來。
是商壽。
商壽在福祿壽喜幾人裏最不擅言辭,平時的存在感最小,但商馭卻把啟動暗嶼連環陣這件重要的事交給他去做,足見對他的信任。
商壽來到近前,喘息著道:“少爺,暗嶼連環陣啟動了,可不知為何,沒如往常般顯出‘千嶼齊現’之景。如此,怕是抵不過水師的艦船。”
“不知為何?”商馭蹙起雋眉,看著商壽。
“我啟動陣法時,沒有找到千嶼石。”商壽仍在喘息,顯是剛才跑得太急,直到此時,呼吸還未完全平息。
“沒找到?是沒有了,還是你忘記了它的位置?”
“是沒有了。這兩年,暗嶼連環陣每次都是我啟的,上個月演練時,我還啟動過。即使它隱在成片的礁石中,我仍能閉著眼找到它的位置,不可能忘了!”商壽急急地回道。
“這麼說,千嶼石是被人……”商馭微瞪的眼中有絲驚怒。
“我找到了這個。”商壽伸手把一小塊黑中帶綠的碎石遞了過來。“這像是千嶼石上掉下來的。”
商馭接過細看,沉思道:“千嶼石碎片。看來它已經不複存在了!知道千嶼石的隻有我們島上的人……”
“這麼說……我們島上出了奸細?”商壽小心地問道。
商馭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對小三子道:“去看看商祿那裏的狀況。”
消息很快傳了回來,商祿帶著島上的老弱婦孺從密道出去到了另一個緊鄰琅岐的小島,正準備在那裏登船後等待商馭的指令出發,卻發現船被人控製了。
一船的老弱受製於人,商祿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隻能先自己跑掉,躲於暗處,觀察對方的動靜,伺機救人。
看到了小三子,商祿才從暗處出來,把情況說了。
小三子忙回來報信,請示商馭的指示。可就在這時,情況又發生了變化,那船開走了。事急從權,商祿顧不上等商馭的指示,幾次要上船救人,卻都受阻。
船上有高手!
無奈之下,商祿返回報信。
商馭蹙起雋眉沉思,神情從未見過的凝重。看來事情的發展已經出乎他的預料。
我暗自心驚:胤禟來攻島之前,早就把島上可能采取的防禦措施摸得一清二楚了!所以才會使商馭的防禦處處受阻吧!商馭此時一定心焦如焚。
抬眼望向商馭,卻見他抿唇笑了起來。笑容漸漸擴大,微笑變成燦唇大笑,後來竟出了聲。
眾人詫異地看著他,他卻望向我,說道:“你家九爺真乃……”他忽而停下,笑著搖頭。“上次我沒爭過他,這次……看來也要輸了。不怪造化弄人,隻怪我商馭沒有修來這個緣份。我,爭不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