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徒弟一通莫須有的攪局,借銀子的計劃我想也沒戲了,趁著玉嵌還沒從震驚和憤怒中完全清醒過來,我抱起天璣便跑,不過,覺得這樣跑了實在不太厚道,又跑回來。
“玉嵌,其實我是來跟你借錢……”一句話沒說完,見她整個人好像被氣大了一號,“我說得玩的,你不要當真!”我又轉頭跑了。
“個沒良心的!好好說話,老娘會不借你錢麼?跑你個喪啊!”
跑遠了後,我仿佛聽見了什麼,刹住步子問天璣:“她是不是說同意借我錢?”
天璣一手搭在我肩頭,眨了眨眼,脆生生道:“她說你個沒良心的,好好說話,老娘也不會借你錢,跑你個喪。”
果然被拒絕了。我就說跟花魁借錢不太靠譜,一鼓作氣便跑出了後花園。
“對了,你怎麼跑這裏來?千叔叔呢?”我決定嚴厲訓斥一下,把她放地上,“人多的地方怎麼可以亂跑?迷路了怎麼辦?被壞人拐走了怎麼辦?怎麼可以不跟大人在一起?”
天璣歪著頭,一點也沒有被嚇到,“師父走了後,千叔叔把我裝進一個袋子裏帶進來,把我放在桌子底下,他就找漂亮姐姐喝酒去了。我從袋子裏爬出來,順著師父身上的味道找到了師父,發現師父在跟一個漂亮的姐姐抱抱……”
“好了就到這裏。”我一邊對千歲憂這種帶孩子的方式極為不滿,一邊收了訓斥的語調,彎下腰,告誡小朋友,“師父和玉嵌姐姐的事,不要告訴別人,知道麼?”
“知道。”
解決了後顧之憂,我們一起去找她千叔叔。
百花樓裏氣氛更熱烈了,大概是快要到選第一花魁的時候。各處推杯換盞,卿卿我我,脂粉香羅。好想把小徒弟的眼睛蒙起來以免被汙染,小徒弟卻毫不在意一個人在前麵領路,三尺不到的身高穿梭在人群中,左右逢源。
天璣直接把我領到了千歲憂喝花酒的桌邊。果然見這貨左擁右抱還嫌手少了幾隻,一雙眼睛色迷迷都還瞧不過來。我尋了個凳子坐過去,這貨眼睛一直,從桌上趴了過來,“新來的麼?怎麼這麼眼熟?來陪哥哥喝一杯……”
我接過酒杯擱一邊,“千歲憂,你欠我的三千兩銀子什麼時候還?”
“什麼?”酒色瞬間從這貨眼中褪盡,生生被嚇醒,“那麼多,我欠你那麼多?我爹會打死我的……”看清眼前後,千歲憂大怒,“慕小微你敢嚇老子,萬一把老子嚇得半身不遂,你……”
我又看著他問:“我家小徒弟呢?”
“不就在桌子底下的袋子裏。”千歲憂去桌底一撈,沒有,再撈,還是沒有,待鑽進去撈,依舊沒有,僵了一會兒後,再出來時,這貨一臉沉靜,看我一眼,“我有個事情要跟你說,你不要哭,徒弟丟了還可以再收,千千丟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撈起桌上一根黃瓜塞他嘴裏了,起身便走。
天璣跟在後麵,爬上凳子,也撈起一根黃瓜塞進去,再爬下凳子,跟在我身邊。
此時忽然人潮湧動,把個中央舞台圍得水泄不通,我們誰也走不出去。老鴇爬上台,揮汗如雨,“花魁大賽,現在開始——”
隻見七彩的舞台上,一一走來各鎮花魁,每上前一個,台下便有一群人開始尖叫仍鮮花。叫到玉嵌時,我見她一副昔日風情毫不受損,玲瓏八麵兼顧四方,台下的尖叫聲非常強烈。我從身前一個姑娘頭上抽下兩根發帶,卷巴卷巴成兩團,塞進天璣耳朵裏。
此際,不少公子哥懷抱鮮花準備獻與美人。我一手堵著耳朵抵禦各方尖叫,一手順便抽了一枝鮮花,拈在指間,甩去了台上。
眾人隻見一支花箭自人群之上橫空飛去,“嘟”的一聲,正簪入玉嵌發髻。
歡聲雷動,我深藏功與名。忽然感覺到一道奇異的視線,就在咫尺的左邊,我一轉頭,正對上與我齊高的小徒弟的目光。咦,哪裏不對?與我齊高?再往下看,天璣居然是坐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肩頭。我吃驚地再往下看,見一個娃娃被發帶綁了手腳,可憐兮兮地坐在地上。
看來又是一個帶著娃娃來花樓的家長,可為什麼是我的小徒弟坐在人家娃娃應該坐的地方呢?簡直太匪夷所思了。趁人不備,我趕緊給人家娃娃鬆綁,再迅速把天璣給換下來。
多麼讓人發愁的熊孩子,怎麼能隨便綁架別人家小孩呢?我還沒拉開訓斥的架勢,反被她捂住了眼睛,在我耳邊低聲:“師父,快閉桑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