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琛緊抿薄唇,飛速的將幾份報告瀏覽了一遍然後在上邊流暢的簽上字。
喬冉看到男子動作利落的合上報告推給她,然後起身,拉開抽屜,拿出了裏邊的車鑰匙和煙盒就往外走,步伐很急切。
門合上前,喬冉聽見他問了一句:“你現在在哪?”
掛了電話,子衿恍惚的盯著已經黑掉的屏幕。
耳邊突然響起早上醫生對她說的話——“宋小姐,我們已經找到了和你母親的腎匹配又願意捐贈的人士,但你需要有心理準備,你母親已經是尿毒症晚期,加上她自身的體質很差,所以換腎後生命延長的時間長則一兩年,短則幾個月,甚至幾天。”
那一秒,她有一種錯覺,好像支撐自己這一年咬牙堅持下來的東西正麵臨著分崩離析,所有的隱忍和冷漠也轟然瓦解,潰不成軍。
她用雙手緊緊的捂住臉,壓抑了一年之久的情緒,終於忍不住,全數爆發。
女人悲痛的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無助的嗚咽,淚水悄無聲息的淌滿了整張蒼白的小臉。
席琛從門診趕到住院部後,按照子衿給他的地址在一條走廊盡頭找到了她。
從他的方向看去,走廊盡頭有些昏暗,微弱的白熾燈下,隻見一個身材瘦削的女人正坐在走道的椅子上哭得泣不成聲,她將臉埋在掌心裏,整個身子都在劇烈的顫抖,宛如一隻受傷獨自舔傷口的野獸。
他停了一下,才緩緩的走過去。
席琛坐在子衿身邊的空位上,他聽著女人低低的抽泣聲,也不急著開口,掏出煙盒,點燃了一根煙。
白色的煙霧在指尖縈繞,他眯著眸淺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煙圈,黑亮的眸子在朦朧的薄霧中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子衿不用看也知道身旁坐著誰,她吸了吸鼻子,三兩下抹掉臉上的淚水,用了半分鍾來穩定情緒。
片刻,她才冷靜下來,“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讓你見笑了。”
席琛側首看了她一眼,一個禮拜不見,她好像又消瘦了不少,眼睛哭得跟個核桃似的,偏偏一臉風輕雲淡。
他收回視線,平視著前方,煙抽了一半,才淡淡的開口:“四十萬我借給你,至於席太太的事情,我不喜歡強人所難,你不必委屈自己。”
子衿微微一愣,看著男人線條分明的側顏,忽然就想起了前段時間兩人相處過的畫麵。
樣貌,工作,談吐,待人,不管是站在哪個角度考慮,席琛作為男友都十分合格。
她嫁給他,吃虧的好像是他。
想到這,子衿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沒有委屈自己,你救了我母親的命,而我隻是陪你演戲兩年,想想都是我賺了。”
“你考慮清楚,一旦領證,未來不論發生什麼,隻要沒到約定期限,你是無法全身而退的。”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席琛笑,看了她一眼,“哪怕我這裏是地獄也不怕?”
子衿對上他如潭水般深沉的眸子,心裏咯噔一下,沉默幾秒,舔舔唇道:“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