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慘叫聲從廚房內傳了出來,在空氣之中久久無法消散。
那個聲音,是唐卿馨的。
徐婉愣了一愣,反應過來,複雜的看了一眼席琛,立馬轉身快速的朝廚房方向跑去。
席琛微微抿緊薄唇,看了一眼身後的席袁成,眼底深處一片暗潮洶湧。
席袁成聳了聳肩,笑:“這次我可有不在場證明。”
男人也笑,隻不過嘴邊的笑意和隆冬的風一樣,刺寒:“看來你們是真的一刻都消停不下來。”
說完,他已經邁開步子朝廚房走去。
身後,席袁成重新坐回位置上,端起桌上的茶水輕抿了一口,出乎意料的是,意外的醇香。
席琛走到廚房門口,抬眸望去,就見這樣的一副景象。
唐卿馨捂著臉蹲在地上小聲的抽泣,徐婉和劉姨在一旁檢查她的傷勢,而子衿,卻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
不用想也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聽見門口的動靜,女人下意識朝他看了過來,眼底是一片叫人心疼的迷茫。
男人薄唇輕抿,他平靜如常的走過去,站在子衿的身旁。
爾後,順勢低眸看去,就看到了唐卿馨右臉上那腫起的一大片水泡,原本白皙漂亮的臉蛋,現在變得十分的猙獰恐怖。
他微微一怔,掃了一眼煤氣爐上麵還冒著熱氣的湯水,眉頭蹙起。
身旁的女人低低的喃喃:“是她自己潑的。”
唐卿馨原本在小聲的抽泣,聽見她這話,立馬激動的想要撲上前去,可是被徐婉及時拖住了。
她衝著子衿扯著嗓子,撕心裂肺的吼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要殺了你!”
見狀,子衿驚的退後了一步,她看向徐婉,發現後者正用一種十分不讚同的眼神看著她。
她的心頭倏地一跳,“不是我……”
唐卿馨冷笑:“不是你難道是我自己往臉上潑的?我不過就是對席琛哥哥有點好感,你就這麼容不下我!”
女人尖銳的聲音令子衿皺眉:“明明是你……”
話沒說完,身旁的男人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對劉姨說:“先送去醫院。”
劉姨忙不迭的點頭,然後扶著唐卿馨就要往門外走,誰知唐卿馨卻突然掙脫開她的手,轉身揚起手朝子衿的方向扇去。
隻不過沒有得逞,被男人及時攔了下來。
席琛攥著女人纖細的手腕,力道微微加重,等女人吃痛的悶哼了一聲,方才放開她,聲線淡涼:“適可而止。”
適可而止。
四個字,如同蟄伏千年的寒冰一樣,刮過唐卿馨的心頭。
所及之所,都是一片寒意。
她訕訕的收回手,最後瞪了一眼子衿,方才和劉姨離去。
到底是閨蜜遺留下的女兒,徐婉放心不下,也跟著一起去了醫院。
隻不過,走前,她落下了一句:“婚宴的日期我再想想,下個禮拜就先不辦了。”
子衿一震,可是徐婉說完,她也沒再看子衿一眼就離開了。
廚房很快便剩下了子衿和席琛兩人,子衿想起徐婉走前那個失望的眼神,心髒莫名的抽痛。
她輕聲說:“我是不是被討厭了?”
席琛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安慰她:“沒事,解釋清楚就好了。”
子衿一頓,抬眸望著他,遲疑的問:“那你相信我嗎?”
剛剛所有的人都覺得是她把熱湯潑在了唐卿馨的臉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隻要唐卿馨隨便說幾句,她就是有一百張口都解釋不清。
“信。”
席琛順了順她頭頂的那根呆毛,眸子陰沉,聲線平緩:“我信你。”
也隻信你。
堆積在胸口的鬱悶迎風而散,子衿眼角微微濕潤,突然覺得,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全世界最最好的男人了。
她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窄瘦而硬實的腰,輕輕的呢喃:“謝謝你。”
不顧一切的信任。
席先生的目光落在煤氣灶的那碗散發著嫋嫋煙霧的湯水上,眼底忽明忽暗,語氣卻是意外的溫和:“既是夫妻,不必客氣。”
原本溫馨的一個夜晚,卻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鬧得不歡而散。
事後,席琛直接送子衿回家裏,等看著人睡著了,才又驅車去了醫院看看情況。
已是深夜十點多,風有點涼,街上卻還是一片燈火霓虹,醫院門口來往的行人步履匆匆,個個麵色凝重。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止大門口,裏麵的男人正靠在椅背上,靜靜的抽煙。
他的一隻手搭在車窗上,青白的煙霧在男人修長而白皙的指尖縈繞,車廂內燈光昏暗,隻能模糊的看清男人線條流暢的側顏,透著一股神秘又冷清的氣息。
席琛把煙送到嘴邊,淺吸了一口,爾後,緩慢的吐出煙圈。
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燈線下顯得有些隱晦不明,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渾身都散發著無法忽視的陰鬱。
約莫二十分鍾後,他才撚滅煙,從車上從容的下來。
快入冬了,這幾天晚上,涼風刮過臉龐總有一種生疼的感覺。
他邊走邊想,他還沒回去,女人睡覺會不會踢被子。
專業的醫護人員已經替唐卿馨處理完傷口,並叮囑了她許多需要注意事項,也稱除了燙傷以外,並沒什麼嚴重的問題。
徐婉擔心傷口會發炎不放心,就讓她留院觀察一晚,並主動留下來陪她。
畢竟人是在自己家裏出事的,徐婉離開病房後。立馬給唐誌成打了通電話,聽見他緊張的詢問,頓了下,大概的解釋了一下原委,隻不過她並沒有說是子衿潑的,而是說是不小心燙著了。
唐誌成遠在日本出差,無法第一時間趕回去,不得不麻煩徐婉照顧。
徐婉沒有推脫,大方的答應了,並承諾一定會把一個漂漂亮亮的唐卿馨還給他。
掛了電話,徐婉輕歎了一聲,轉身就見走廊盡頭正信步走來的男人。
她頓了下,想起在客廳聽到的那些話,眸子微微一沉。
席琛走近了,見她臉色有些難看,便淡淡的問道:“人怎麼樣?”
生氣歸生氣,但徐婉還是答了他,“送的及時,沒什麼大問題。”
自然是沒什麼大問題,席琛掃了一眼病房的玻璃窗,看著裏麵正躺在床上休息的女人。
他是醫生,看得出那個燙傷的程度有多嚴重,那碗湯水還未完全燒開,如若不是這樣,一個如此看重自己外貌的女人,怎麼可能敢這麼做呢。
沉默了一陣,徐婉看著眼前的男人,問:“你二伯說的那些話是真的麼?”
席琛收回視線,看著徐婉那張保養極好的臉,扯了扯唇:“媽,你其實是相信小衿的對不對?”
話落,徐婉微微一頓。
他說的沒有錯,其實她了解唐卿馨的性格,從小被慣著,難免會被慣出一些臭毛病。而子衿,她雖見過那女孩沒有很多次,但是記憶之中,她一直都是那樣,不爭不搶,寵辱不驚。
稍微有點眼力的人都看得出來,那不過是唐卿馨在耍的一些小手段。
但是為何沒有戳穿唐卿馨反倒去責備子衿呢,和席袁成的那一番話有一定的關係。
如果說,今晚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在某人的計劃之中,那麼她想說,成功了。
她借著唐卿馨的事情拖延婚宴,不過是想弄清楚席袁成那番話的來龍去脈,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的兒子,她自然要謹慎。
早在老宅,席琛便看出了徐婉的用意,他了解自己的母親,十分的了解。
而且深知她不會在無依據的情況之下去否定任何一個人,而那個人,還是她的兒媳婦。
徐婉沉默了幾秒,重複了一遍,問他:“你二伯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席琛勾唇:“如果是真的呢?”
他是已經間接的點頭了。
“糊塗!”
徐婉責備了一句,神色不悅:“小琛,你做事一向不用長輩操心,怎麼會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當做兒戲呢?”
兒戲?
男人咀嚼著這兩個字,他笑了下:“媽,您知道我是認真的。”
所以才說他糊塗。
徐婉的臉色又沉了幾分,她之前就是因為太信任自己的兒子了,所以才尊重他,連宋家的身份背景都沒有查。
而今,她是不得不查了。
威脅到席家的隱患,一定要連根拔除。
許是看出了徐婉的顧慮,席琛又淡淡的說:“輕率是輕率了點,但我沒瞎,娶得是個怎麼樣的媳婦,我有眼睛看,您放心好了。”
“放心?”徐婉的聲音沉了沉:“你讓我怎麼放心?他們曾想至你於死地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