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1 / 3)

“怎麼洗脫了的?”葉姻睜大了眼睛,把粥碗放下,連飯也不吃了。

慶雲抬頭看了看門外,悄聲道:“帶飯的三個丫頭裏,忽然有一個改了口,說李嫣的丫頭玉兒並沒單獨拿過那飯盒,另外有人作證,玉兒曾經去過浣洗坊,那坊裏的婆子證明,三個丫頭說的時辰,與玉兒去的時辰,是對不起上的。”

“哦?”葉姻眯起眼,心道自己用“時辰不對不上”來洗脫,緊接著便有人用這法子給李嫣除了汙名,若不是昨夜親眼跟陳嬤嬤密談過,她都懷疑陳嬤嬤是太子的人,不用說,即使陳嬤嬤不是,太後那群人裏肯定有太子的眼線。

能讓其中一個丫頭改口,也該是很厲害的眼線了吧,難道是張公公??葉姻眼前浮現出張公公那蒼老的麵容,搖了搖頭,誰知道呢,宮裏頭出來的人沒有一個是善茬,連那位繡花枕頭太子也是有幾分手段——雖然都用來救美人了。

太子明知太後要拿下李嫣,卻連眼線也不顧忌地暴露出來,看來……是對李嫣動真心了吧,嘖嘖,果然是自帶金手指的穿越女啊,有福之人不用忙,不用自己去想法,自然有人為她開脫……

葉姻一邊喝粥,一邊羨慕嫉妒恨,想當年老娘亦是金手指開路來著,美男蜂擁而至,一個個都愛如珍寶,情深意切,各種風光無限好,重生一次不僅把金手指搞丟了,還伴隨著各類蛇精病,怎一個苦逼了得?

“主子?”慶元見慣了宮裏主子的優雅摸樣,眼見這小主子仿佛跟粥有仇似的,吃得咬牙切齒,橫眉立目,唬了一跳,道:“可是哪裏不舒坦?”

“沒事,沒事。”葉姻飛快地把粥喝完,望著那空碗發了會兒怔,忽然道:“這不就是說,隻剩下薛月一個了?”

慶元點了點頭,道:“老祖宗封鎖了消息,薛丞相那邊還不曉得哩,唉,沒想到最後竟是留下她……”

葉姻飛快地藐了慶元一眼,笑道“不可能是她。”

“可是……即使陳嬤嬤知道不是,卻隻留下了她,也隻能認她了吧。”慶元對小主子十分感佩,因此說起話來便沒了忌諱,想到哪裏說到哪裏。

“薛月是薛丞相的嫡孫女,薛丞相主持朝政那麼多年,除非皇上不想要他了,否則薛月死不了的。”葉姻道,忽然歎了口氣,皇家命案,牽扯朝政,勢力博弈,難不成又是一樁羅生門?

“那……怎麼辦?”慶雲皺了皺眉,嘉雲乃皇親貴族,不可能白白死去,要有人出來定罪,如今小主子洗脫了,李嫣洗脫了,薛月又死不得,會是誰呢?

葉姻不答,望著對麵個牆壁上那個大大的“禪”字沉默了許久,問道:“慶元,李嫣回去了嗎?”

慶元點了點頭道:“本來李主子嫌疑最大,為了安妥起見,一直押在陳嬤嬤哪裏,今一早兒就有幾個婆子過來證案,我提飯的時候,見李主子被攙回原來的禪房了。”

恩,看來是太後決定放過李嫣了……

葉姻想了想,這對她來說其實是喜事,李嫣隻是同行穿越,除了心性涼薄了點,目前對她沒有實質上的威脅,前世對同性的敵意起源於想占有世間所有男人的貪戀之心,如今嘛,姐對男人沒興趣了,所以同胞才是好基友,燕王卻不同,數次交鋒便是勢在必得,有事無事總是成為障礙,並且說不定以後還會……

她爹實在長得太像方孝孺了,她真的很擔心啊。

誅十族啊,親。

“慶元,你可知道公主現在在何處?”既然放了李嫣,薛月不能不被洗脫,看太後的意思,是想放李嫣一馬,把這個做成把柄暗中握在手裏,製衡儲秀宮與燕王,至於是不是要鬧到大家沒臉的地步……

嘿……

葉姻詭異地一笑。

“公主?”慶元雖然不明白這小主子想要做什麼,但如今對葉姻知無不言,回道,“主子,奴婢雖然不知公主真正在哪裏,但是根據奴婢所知,皇上每次來大悲寺都住在雲水堂,公主殿下……也應該會在哪裏吧?”

“恩。”葉姻點了點頭,道:“慶雲,咱們客堂已經封了,你能出得院子嗎?”

慶雲遲疑了下,道:“主子這種洗脫了的應該能,其他人可能還不行。”

“那你去跟守門太監說,我盥洗衣物沒了,要家裏的婆子把那些隨身之物給我拿過來。”葉姻站起來,從門縫裏一邊偷望,一邊說道。

“好。”慶元點了點頭道:“我雖然出不得院子,可守大門的一個小太監乃是我幹兄,我去跟他說。”——若是在從前,慶元可不敢冒這個險,畢竟再怎樣,院子也是封了的,公然出入十分惹眼,說不定會惹禍上身,如今命都是葉主子救的,禍與不禍哪裏還計較許多。

葉姻見慶元出去了,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把手裏的帕子絞來絞去……其實心中也是猶豫的,從前自己雖然與燕王數度交鋒,可是處於自然狀態下的防守狀態,即使有什麼,也還有聖僧這麼一麵光輝旗幟擋著,葉家大小姐在燕王眼裏,也不過是個傻白甜的棋子而已,如今……

誘供的主意是自己出的,這便在太後眼裏掛了號——此事想起了頗為後悔,忘記找個替死鬼把這主意告訴陳嬤嬤,隻是事出倉促,也隻能事從權急。

如今再來這麼一手,雖然未必能讓太後抓到把柄,可懷疑總是難免的,並且燕王那邊如果查到了什麼,這次可沒有聖僧做靶子……

若是太後與燕王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在背後搗鬼,喵嗚,若不做成葉子冬瓜湯,她就不姓葉。

做,還是不做?

正忖度間,忽聽悶聲響動,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道:“這位公公,我來給我家小姐送衣物。”那太監知道葉姻是洗脫了的主子,並且又收了陳嬤嬤的叮囑,也不為難,隻把門一推,隋氏福了福身,與慶元一起走了進來。

“小姐,這是萍兒那給您的四件寢服……”隋氏一邊說,一邊與葉姻走進了內室,放低了聲音道:“小姐,你這樣太冒險了,若是有什麼,晚上我再來就是,如何在白日裏……“

“因為我怕他們晚上就做,再跟你說就來不及了。”葉姻對慶元使了個眼色,慶元會意,走出了內室,到門邊守著。

“什麼事這麼急?”隋氏性子謹慎,在封院的情況下公然跑來,實在不符合她的。

“是這樣的。”葉姻忖了忖,心知她什麼都知道,也不隱瞞,直言道:“隋嬤嬤,李嫣也被洗脫了。”李嫣的事情發生在清晨,很多人還來不及通告。

“哦?好厲害。”隋氏眉毛一挑,道:“她不過一個員外郎,哪裏來的後台。”

“絕色美人招人愛。”葉姻嘴角一彎,道:“先不說她,現在太子拚著撕破臉也要把她保了下來,太後隻能放她一馬,晚上肯定要審那三個丫頭,可能會邀請聖僧做些周章,可即使審出來,太後恐怕也未必真的把這事揭開,最有可能的是讓這些奴婢頂罪,就這麼過去了算了。”

“不太可能吧,小姐。”隋氏搖了搖頭道:“那可是郡主,公主殿下怎麼肯輕易放過?”

“這就看太後怎麼說了,其實我也不確定,可是我有法子讓她不得不跟燕王對上……”葉姻眼珠亂轉。

隋氏挽著她這賊兮兮的摸樣,忍不住笑道:“小姐,你說。”

葉姻又望了望周圍,俯身到隋氏的耳邊道:“公主應該在雲水堂。”

隋氏立時就明白了,道:“要不我去與公主說……”

葉姻搖頭道:“你可不能出麵,你若是出來,我就暴露了。”老虎與獅子們打架,她這小狐狸可不能衝到第一線當炮灰。

“那怎麼辦?”隋氏皺了皺眉,搓了搓手,道:“要不我點了公主的昏睡穴,然後把她……”

葉姻心中一動,沉吟了下,搖頭道:“也不是太妥當,公主身邊的侍衛不會太少,即使武功不如你,把公主弄出來也會費不少周折,再說,若真的有一個武功高的,嬤嬤豈非暴露了,現下正唯恐不出事呢。”

隋氏聽了這話,心中一驚,若她真的挾持公主失手,為了免得連累小姐,隻能自殺了,可是即使如此,找到屍體的話,葉姻也是一百張口說不清的……

“那怎麼辦?”隋氏也沒了主意。

“想想,想想……”葉姻撓了撓頭,圍著原地轉了一圈,忽然抬頭對隋氏道:“嬤嬤,你是經曆了老事的人,你說我是不是該收手?其實我就是有些氣不過,總是被人打,想反擊一回,但是若惹大麻煩上身的話,也就算了,畢竟實力相差懸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的。”

隋氏那滄桑的麵容忽然浮出淡淡的笑影,笑道:“小姐,你這是怕了。”

“是怕了。”葉姻也不隱晦,與實力懸殊的對手硬拚,那不是勇敢,是莽撞。

“奴婢不怕。”隋氏眉毛一挑,道:“你曉得,跟了主子,竟比江湖生涯更是精彩……”

“哦……”葉姻臉上一紅,隋氏跟著她遇到種種,撓了撓頭道:“你不怕,我怕,對了。”她眼前忽然浮現出那個白色身影,道:“嬤嬤,你去找聖僧……讓他……”忽然住口。

隋氏如果這麼去找這人,恐怕很難請得動他,畢竟這是明顯得罪人的的事兒,而且作為國師忽然去管這種俗事,未免引人質疑,太後可不是吃素的,能在宮裏頭活到老的人,那都是黑山老妖……

“你去找聖僧,就說我有事找他。”葉姻改了口,心道看在救他兩次的份上,這主子應該能來,自己親自出馬忽悠,不怕他不動心。

“這麼說,聖僧他……能嗎?”隋氏不是不是相信葉姻,而是覺得有些離譜。

“能,放心吧,嬤嬤,他欠我人情呢,有債,得還!”葉姻挑了挑眉毛,咧嘴一笑。

隋氏打量著葉姻那自信的表情,點了點頭,道:“那我去了,小姐,恩,我隻能告知聖僧,但是他來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