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江流來說,自從離開了淨土寺,很多事情不再按照自己預期所想的發展著,而是以一種全新的姿態,傲然地站在他麵前,仿佛嗤笑他的無可奈何,又仿佛期待他的無能為力,每一件事,遠遠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喂,我帶你找到了主人,說好我可以留下來的。”比悟空大不了多少的身影煞有介事地點點蛋殼的腦袋,很鄭重地說。她的眼睛很大,很有神,望著蛋殼的時候,說不出的迷人。和她的聲音一樣,讓人眼前一亮。
蛋殼委屈地轉頭望向江流,它又不是主人,怎麼決定別人的去留?
女孩的眼睛嘀溜一轉,算是明白眼前這個孤傲的白袍男人才是主事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對方手裏的淨魔槍,隻是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上前一步,理直氣壯地說:“它答應過,若我帶它找到了主人,它便讓我有個家,常言說有其物必有其主,那麼其物答應了別人什麼,其主自然也不該違約,對嗎?”
江流不痛不癢地回了一句:“蛋殼不會說話。”
女孩卻詫異地看著他,瞪大了眼睛:“耶?它不會說話,可是它有思想,難道你從來沒有聽到過它心裏的聲音?”
江流嚴謹的神情這才有了一絲鬆動,眼神逐漸犀利:“你能聽得到?”蛋殼認主後,便隻能與主人心意相通,別人是不可能聽到的。
女孩轉了個圈,說:“自然自然。”想了想,甩了甩手,圈在兩手腕上的鈴兒叮鐺作響,解釋說,“我有聽音,隻要和對方接觸,就能聽到他心底的聲音,觸碰到他過往的記憶,不管是誰,比如……”她眼珠又是一轉,手快地抓住了悟空,後者來不及反應,她便得意洋洋地說,“他心裏在想,為什麼不殺就要被殺……唔,真是個沉重的話題。”
悟空驚愕地看著她。
江流也從悟空的表情中讀出了這女孩的能力,緊繃的雙肩一鬆,伸手一拂,蛋殼頓時化作一道光,緊緊地貼住聖誡杖,下一秒失去了動靜。江流邁步,淨魂鈴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叮鐺——叮鐺——”,和女孩手腕的鈴鐺在空中糾纏著。
江流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女孩便當他默認了,一路跟著,嘰嘰喳喳說著,比悟空還聒噪。她說:“我叫綺蘭,你們呢?我知道,你叫悟空,剛才碰你的時候我接觸到了你的記憶,原來你一直被關在玄天鏡中,那地方終年冷清,沒有人煙,你那麼小就受到這麼重的處罰,真是可憐……”歎口氣,她的目光又追隨江流而去,“你呢?你叫什麼?你不會真的叫悟滿吧?三藏隻是個稱號,不是名字。”
江流不悅地蹙眉。這女孩和悟空,倒是臭味相投。
綺蘭不死心,偷偷繞到他身後,抓住了他的衣服。
江流心裏一慌,竟憤怒地抽走她手裏的衣角,怒吼:“你做什麼?”
綺蘭嚇了一跳,心髒怦怦亂跳,慌張地看著他。
悟空也被嚇住了,他見過三藏生氣,可是沒見過三藏這麼生氣。
兩個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直愣愣地看著江流,好像做錯事一樣小心翼翼的,不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出,等著他的下文。
江流慢慢平靜下來,看著兩雙無辜的眼睛飛快眨動著,好笑之餘詫異於自己為何輕易動怒,不冷不熱地說:“別再碰我。”心底藏了那麼多的秘密,那麼多的心事,自己的悲傷與脆弱,又怎麼能輕易被人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