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喻披月戴月到寢室時,邵瑕一改常態,悶聲側躺在床上,連他換了官服、沐浴完上床,她依舊沉默,兩眼呆滯。
“怎麼了?”一直太忙,他無暇問她這段時間怪異的行為。
“…相公?”邵瑕難過的微挪動著身體,艱難的啟齒,猶豫道:“我是不是很癡傻,做任何事都沒有天份?”
“怎麼突然問這事?”顧子喻心中一頓,手猶豫的摸了她的頭。
“想問。”邵瑕怏怏不樂。相公摸她的頭,是安慰嗎?
她真的那麼癡傻,沒天份?一個人,癡傻著癡傻著是不是就真的癡傻了?
“今天出去玩瘋了,很累?”退朝後他曾回過府,卻不見邵瑕的身影。
“嗯。”邵瑕悶著聲音。
“受委屈了?”細看之下,顧子喻詫異的發現邵瑕眼眶發袖,有哭過的痕跡。他扶起她,燈光之下,白嫩袖嫣的臉上的竟然有好多條交錯的淡淺劃痕。
邵瑕想躲,卻被修長的手指捉住下巴,仔細察看起來。
“沒事。”邵瑕慌然的躲,想拂開他的手,不料手卻被顧子喻抓住。
“今天發生了什麼事?”顧子喻的眉頭蹙了起來。果不其然,這幾天她在偷偷做著某些不想讓他知道的事。
“相公?”邵瑕有些驚慌失措,手死死攢住,拚命往身後躲。
“不鬆開?”顧子喻的臉色沉了下來,扣住她的手腕不放。
那刻,邵瑕知道顧子喻生氣了,不敢再有所抵抗,隻得乖乖鬆開手。
手掌明顯有多處勒傷、破皮,傷口仍泛著血絲。雖然做過簡單的處理,傷痕卻是錯綜複雜,淡黃的血水粘滯著傷口,不禁讓人有些觸目驚心。
“怎麼來的?”
“…今天跟司馬南出去學騎馬了,那馬不聽話……”邵瑕的聲音越來越小。
“跟司馬南出去了?”顧子喻問道。她手上的傷,磨拉帶扯,新傷混著老傷,根本不可能是一天造成的。
“嗯。”自己到大,她就隻有司馬南一個朋友,不拿他當借口還能拿誰?隻是邵瑕不知道的是,司馬南上午來找邵瑕,人沒找著倒是碰著了外出辦事顧子喻。
顧子喻沒再多問,隻是起身命人拿來藥酒。
邵瑕低著個頭,將兩隻受傷的手攤向顧子喻。
顧子喻放鬆動作給她洗淨傷口,再心細如塵的上藥。
望著溫柔的顧子喻,邵瑕多日來隱忍的委屈一股腦的湧上心頭,淚水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晶瑩的淚珠落在顧子喻手背,帶溫度的淚水,怔然了他上藥的動作。
奇怪,心突兀的一麻,夾帶著陌生的疼,似針紮心尖,突兀的尖銳。
顧子喻屏住呼吸,給邵瑕上完藥,取過條手帕擦著她的眼睛,逗道:“再哭就成大花貓了,一點都不漂亮。”自學會畫妝起,邵瑕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將自己打扮的非常漂亮給他欣賞。
本就在慕林處受了天大委屈的她,一聽相公說自己醜成後院那隻半臉黑半臉白還帶一身雜毛的大花貓,邵瑕再也忍不住地撲進顧子喻懷中,淘然大哭。
“不要大花貓,不是大花貓。”
顧子喻摟住她,輕拍著她的後背,哄道:“誰欺負你了?”
“…相公,給我匹白馬。”哭的一塌糊塗,聲音哽咽,委屈的六月下雪。
“姑娘家的,要馬何用?”顧子喻下意識的不想讓她接觸太多的事物。要知道,她既然一開始選了個癡傻的身份護住自己的安全,就該堅守到底,半途而廢隻會招惹無枉之災。
隻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任由她胡來,以為她會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現在想來卻不是。某種原因,她違反了自己定下的規矩。
是什麼,讓她迫切的想要撕破長久以來戴著的麵具?
“相公,我就要白馬,你給我吧。”邵瑕緊拉住顧子喻的前袖,含淚的哀求道:“我要騎馬。”
“為什麼要馬?”
“我想騎馬。”
“我可以考慮給你頭驢子。”顧子喻作了退讓,他允許她在後院將驢子當馬騎。
“我不要驢子,要白馬。”一聽相公不肯給白馬,邵瑕扯開嗓子使勁哭,就怕顧府上下沒人聽的見。
顧子喻頭痛邵瑕的倔強性子,妥協道:“給你馬還不行?別哭了,再哭真要當大花貓了。”
“白馬。”邵瑕想得到確認。
“白馬。”顧子喻沒好氣道。她多大了,還來死纏爛打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