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爹娘沒有印象,是因為從我兩歲時開始,他們就已經雙雙離開老家桂州去南州打拚。薄雲天大人就是爹在往返桂州與南州兩地時機緣巧合下認識的。
年幼的我對爹娘的印象很快就淡去,還發生過誤將姨娘叫成娘親的蠢事。
那時我記不住爹娘的樣子,我甚至忘記了他們。但我心裏一直覺得我應該是有個娘親的,那是一個女人,會照顧我替我準備飯菜的女人。
那時我被托付給姨娘照顧,她是我身邊唯一一個和“娘親”的條件相符的。
於是就不自覺地叫了出來。
但剛叫出來我就覺得我錯了。隻是憑著直覺,覺得姨娘並不是我的娘親。
隻是我怎麼也想不起誰才是我的娘親。
雖然想不起,但我從沒有問過姨娘或其他人。因為覺得記不起娘親是件很丟臉的事情。
過了四年,我六歲時才又見到了父母。但是我認不出他們。
我忘不了我娘又高興又惴惴不安地笑著朝我張開雙臂、充滿期待地看著我的樣子。
在那時的我眼裏這個人是陌生人。但我打心底覺得她很親切,我不想讓這個眼眶濕潤的女人傷心。
於是我慢慢靠近她,那一刻我看見她的眼比夏夜裏漫天的星星還要璀璨。
而現在一旁微笑看著我的男人,那溫潤的眼睛裏蓄著海一般的慈愛。
在看見他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們是世上最疼愛我的人。
大約是怕我再忘了他們,爹娘帶我一起回了南州,在一起生活了一年。親情就在這一年裏被重新拾起。
此後我又被送去了姨娘家中。再後來又被送去別的地方。
從出生直到如今我十五歲,與爹娘待在一起的時間也不過三年。
所以就算爹娘想要罰我,都沒有多少機會。而三年相對於十五年而言多麼短暫,他們隻一心想著補償我,哪還有心思去想我做錯事該怎麼罰。
芊芊聽完這些往事後沉默片刻,突然道:“這次的輪休日,你來我家吧。”
於是我第一次去了芊芊的家裏。溫府並不大,但山石樹木,花草溪池,布置得錯落有致。蔥鬱樹葉間亭台露出一角,青青絨草間曲徑通往幽處。
我在一座涼亭裏等她,不一會兒就見一位雍容華貴的婦女領著芊芊和幾個丫鬟過來。一見有長輩我就局促不安起來,連忙站起來向婦人行禮:“溫伯母好。”
“好好好,”溫母笑容和煦,“來找芊芊玩兒是吧?以後想來隨時都行,直接進來就好了不用通報。”
“嗯。”我不知該怎麼回答,隻好道:“謝謝伯母。”
溫母連聲說好。
芊芊走過來攀住我肩膀,對她母親道:“那我帶她走了啊。”
“好,去吧。”
芊芊穿著一身銀灰色的衣服,簡單得一點花紋也沒有,和在學府裏一樣樸素,不過在家裏更加不修邊幅——她的衣服隻簡單係了個結,連腰帶都免了。
她湊近我悄聲道:“我帶你去換身男裝,咱們出去烤野味吃。”
“男裝?不太好吧?”
她不理我的抗議,自顧自道:“你是不知道,今日中午我娘不知怎麼來了興致親自下廚,唉,她那廚藝真是……一言難盡……所以我中午根本沒吃幾口飯,快餓死了,咱們去涼川河抓魚吃去。”
我:“……那麼,你……有下過廚嗎?”
“沒有,我就靠你了秋秋~”
“……我也沒有做過飯菜。”
“沒事,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