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潛看了眼因為猛地將剩下的茶一口灌進嘴裏而苦得皺起臉的我,點頭讓他收拾。
“給她一把傘。”他話音剛落豆子大的雨就嘩啦啦下來了。
我接過下人遞來的傘,看看墨潛,“那,我告辭了。”
他淡淡點頭,回自己房間去了。
好吧,我明知道這是妄想的居然還妄想著他會送送我。
冒著大雨回到自己房間,我立刻給父親寫了封信,第二日一早見天放晴了就立馬將信鴿放出去。
從南州來一趟蒲州得六天左右,信鴿快的話也要兩天才能將信送到,也就是說還需要八天父親才能到。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而難熬的。
於是我在上學掃地之餘,會借著與羽夜膩在一起的機會,旁敲側擊地向墨潛試探案件的進展。
今天問一句薄叔死前還見過其他人嗎,明天問一句薄叔有沒有什麼仇家。
墨潛被我問得煩不勝煩,“啪”地一聲合上手裏的書,冷冷地斜眼睨我:“想不想知道薄雲天是怎麼死的?”
我點頭如小雞啄米。羽夜見狀也學我猛點頭。
墨潛無語地看著我們這一人一狗,“他死時隻穿裏衣,右手臂上中了三刀,左臂一刀,胸前從右上至左下一道深裂口,致命傷是頸部左側的深口,倒在地上滿地血泊,眼睛死死瞪著,仵作怎麼都沒法讓他閉眼。”他越說語氣越陰森。
風穿過花廊,我頓覺陰風陣陣,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手肘抵在我身後的欄杆上,身子自然而然隨之靠了過來;另一隻手則慢慢下移,放在了羽夜的頭上。
我微微鬆了口氣。
隻是想摸摸羽夜的頭啊。
不過還是靠得太近了些。
他身上沒有任何香味,卻有股清冽的氣息,像空山新雨後的絲絲涼意,沁人心脾。
春日的陽光很溫和,風和著他身上的氣息。
忽略他過近的距離和我慢慢變紅的臉的話,這清涼的溫度讓人覺得很舒服。
他冷俊的麵容因為羽夜有了一絲溫和。他垂眸看著羽夜,問我:“想不想看屍體?”
我咽了咽口水,“都好幾天了……臭了吧?額應該下葬了吧……”
“薄夫人說他死不瞑目,是想親眼看見凶手伏法,所以已經將他製成幹屍便於保存,現在還放在薄府的靈堂上睜著眼。”
我抖了兩抖。幹屍?難以想象薄叔變成了什麼樣子。
“其實很好想象,肉身幹了,就跟個皮包骨的老頭差不多,嘴皮因為幹縮所以會露出牙齒,眼睛也因為幹癟而深凹。其實也不恐怖,看著就像睜大眼睛在笑……”
“你……”我實在聽不下去了,汗顏道,“你實在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你看了就知道。”
“沒有興趣。”我板著臉。
“我有興趣。”芊芊站在花廊外,麵上的笑容將“我很感興趣”和“你倆有奸情”糅合在一起,顯得很是怪異。
墨潛麵色如常將手收回去,拉開和我的距離,芊芊則將手搭在我肩上問他:“什麼時候帶我去看看啊?我正好在研究人的內髒,可以給他開膛不?”
墨潛一副公式化的冷臉:“這該問死者家屬。”
“墨兄。”花廊另一頭響起溫和的聲音,裴鬆一身白衣緩步走在鮮花爛漫的花廊下,花影斑駁,公子如畫。
他走過來,將手中的紙卷遞給墨潛,“有新消息。”抬頭看見芊芊,衝她點頭微笑。
芊芊一見他臉色就精彩起來,陰陽怪氣道:“裴鬆,剛剛說到我們要去看幹屍,你要不要一起?”
“是說薄縣令麼?是該去看看。”他淡笑道。
“我想給薄大人開膛,你有沒有興趣旁觀?幹屍不會飆血,很幹淨的。”芊芊越說越來勁。
我汗顏。
芊芊最近的口味越來越重了啊。
而且,有殺氣。
裴鬆笑容不變:“薄夫人怕是不會同意。”
“那沒辦法了,要不拿你來開膛研究好了。”芊芊皮笑肉不笑道。
裴鬆苦笑一下,轉頭問墨潛:“什麼時候動身?”
“後日。”墨潛看著紙卷頭也不抬,“有很多細節要親眼去看才能發現。”
裴鬆點頭。“好。”
墨潛抬眸看了看我,“想跟去,就做好準備。”
真是一副皇帝給臣子恩典的高冷樣啊。
芊芊聞言極其興奮,我被她傳染,忍不住跟著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