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兄,陽兄,你醒醒……”伍學義還在那邊兒不停地聒噪。
“你煩不煩呐!”我抬起頭吼他,“你想想也知道他現在哪裏醒得了!這裏的老鴇呢?叫她給他開間房讓他睡覺!”
伍學義被我吼得愣住,倒是有個美人很機靈,將老鴇給叫過來了。
我懶得說話,用手指了指陽陶賢。
老鴇也是個機靈的,當即叫來兩個人扶他上樓,順便問我一聲:“姑娘您是另開一間房還是?”
“另開一間。”我摩挲著酒碗上的花紋,心情低落道,“給我拿壇酒來。”
老鴇應聲離開。
“姑娘,你不要衝動……”伍學義又要開始嘮叨我。
“我沒有衝動。”我沒有力氣再和他吵,聲音很低,“我剛剛沒喝酒。”
他呼了口氣,“那你現在為什麼……”
“別問那麼多。”我打斷他,“你坐下來,陪陪我。我如果喝醉了,你得叫人把我扶到房間去。就這麼定了,別說話,閉好嘴。”
他張開嘴,又神情擔憂地閉上。
酒來了。我將酒碗換成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拿著它舉到嘴邊,慢慢地喝下去。酒很香,喝下去卻很烈,我忍不住咳嗽兩聲。
“別喝了……”伍學義忍不住道。
我低低笑了兩聲,道:“其實,不用喝,我也已經是醉的了。”
周圍人聲鼎沸,離得那麼近,卻又像是隔著一重山那麼遠。衣著鮮豔的人們像花一樣姹紫嫣紅,在我眼裏卻隻是些虛影。
就像被浸在冰水裏,孤獨一人。聲音,溫度,人情冷暖,都與我隔絕。
芊芊他們,於我而言就是我的全世界。我被我的全世界拋棄了。
我又把酒碗拿了回來,倒滿酒猛地灌進嘴裏,被嗆得劇烈咳嗽。
伍學義站起來伸手,放到我的背上又懸空停住,又把手收了回去。“你別喝了……我不知道姑娘為什麼難受,但是……喝酒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不難受。”我強嘴道,“誰說我難受了?我開心得很!”
“我終於可以死心啦!”我誇張地笑,“我可以死心了你知道嗎!”我顛狂地大笑著去拍他的肩膀。
他後退一步,讓我的手掌落了空。“姑娘你喝醉了。我叫人送你去休息吧。”
“你才醉了!”我再次倒滿酒碗,“我問你,你有沒有喜歡的姑娘?”
他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嘿嘿嘿……”我盯著他老實巴交的臉看,他很快就紅了臉,我心下立刻有了論斷,“嗯,你有,對不對?”
“我告訴你,你喜歡人家……人家可不喜歡你!”我說完拍腿大笑。
伍學義臉上的紅暈褪了下去。他叫住路過的一個美人,對她說:“麻煩你帶這位姑娘去房間休息。”他指了指我。
“喲,生氣了啊?怕我再說下去你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是不是?”我笑著將酒碗往嘴邊放。
他奪下我的酒碗。我嘖嘖搖頭:“真生氣了。我告訴你,不值得!為了一個不喜歡你的人難受不值得!她又不會因為你難受就喜歡你!”
“那你為什麼還要難受?”他沉聲反問。
我笑聲頓住,沉默著不說話。
美人站在一旁奇怪地打量我們兩個。
我們兩個相對無言幾秒,隨後他對那美人道:“送這位姑娘去休息吧。”
我放下酒碗,安安靜靜地、乖乖地任由美人扶著上樓。伍學義跟上來,見我被送進房間了才轉身離開。
我軟倒在床上任由美人替我脫鞋脫衣服。她捯飭完了後悄聲退下了。我平躺著,任由思緒放空,這才感覺到一絲困倦之意,呼吸漸漸放緩,陷入沉睡。
等我一覺醒來,整個人有些蒙,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現在又是何年何月。
我低頭看,發現自己換了身白衣服,不由得一驚:我昨晚跟誰在一起?誰給我換的衣服?
我爬下床噔噔噔地跑到房門口又停住。我身上就一套裏衣,穿成這樣怎麼出去?
正為這個犯著愁,房間門被人敲響了。“姑娘,您的衣服洗好了。”一姑娘在門外道。
我開門讓她進來,問:“我昨晚怎麼到的這裏?”
“您忘了?”姑娘嫣然一笑,“昨晚您與陽公子喝酒喝醉了,就被送到這裏休息。因為您的衣服被酒浸濕了,品香就自作主張替您換了身衣服,望姑娘見諒。”她說著福了一禮。
“哦,沒關係。”不是男人換的就行……等等!陽公子……陽陶賢?!
我總算想起來昨晚發生了什麼,不由得扶額,覺得頭疼。
“姑娘,您怎麼了?”自稱品香的姑娘問。
“沒什麼。”我擺擺手,她知趣地走出去順便把門帶上了。
我迅速地換上衣服出門,準備趕緊溜走。陽陶賢這個人腦回路不正常,我可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我得趕緊出了十裏城回我的蒲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