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陽掏出煙來遞給父親一顆,給他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上一顆,將煙包和打火機放置在茶幾上,微笑著說道:“爹,娘,這麼冷的天,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有事?”
這話對於許正陽來說,確實是廢話。
因為他無需動用神力去探視,就能大致猜出父母來這裏的緣由。而且他能即時的從山上下來迎接父母,還不是因為有鬼差隨時守護在這套四合院四周的緣故嗎?
“哦,也沒啥事兒,就是你娘,你娘她惦記你,非得過來看看……”許能抽著煙,表情略有些尷尬的說道。如今他再也無法拿出自己的父威,去教訓兒子了。倒不是許正陽有了多大出息的緣故,而是因為許能原本就怯懦的性格,看到兒子之後心裏就沒來由的會有些畏懼。
這,也是許正陽無奈的一點。
袁素琴卻猶豫了一番之後說道:“正陽啊,你的倆舅舅,他們的建築公司,最近好像,好像不太順……唔,還有你姑父。”袁素琴頓了頓,斟酌了一下,才接著說道:“聽你小妗子說的,是,是你原先那個景輝物流公司,還有,榮華集團……哦,說是朝江那孩子在這倆公司都當了啥領導,卡住了他們原本都攬下了的活兒……”
“哦,這些我知道,你們別操心了。”許正陽揮揮手打斷了母親的話。
許能試探著說道:“正陽,要真是你安排的,我看就算了,他們知道錯了,畢竟是自家親戚……”
“是啊是啊,正陽,你舅舅和姑父他們公司,為了攬下這些活兒,新購置了許多機器設備,又添了那麼多人手,這活兒一旦耽擱下來,他們就得賠幹了,這以後日子還咋過?”袁素琴也說道。
“怎麼過?”許正陽冷笑道:“那是他們的事情!”
許能歎了口氣,說道:“好歹,那是親戚……”
許正陽眉毛挑了挑,冷著臉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茶幾上方幾厘米的地方點著來回挪動著,聲音粗曠卻狠戾的說道:“親戚,親戚,你們都當他們是親戚,他們當你們是親戚了嗎?啊?到這個時候再後悔,晚了!”
說罷,許正陽一臉戾氣的來回轉動著臉頰,寒聲說道:“不要再說了,爹,娘!你們不是不知道,我給了他們時間悔改認錯了,二十多天啊!啊?怎麼就不來認個錯?咱們家,我,許正陽,你們的兒子,在乎他們那點兒錢嗎?”許正陽的眉頭緊皺著,眼睛眯縫著看著父母,嘴唇緊抿著微微撅起,鼻孔裏哼出一個疑問的聲音“嗯?”
“正,正陽……”袁素琴說不出話來了,她心裏也有火氣,隻是太在乎親兄妹和姐弟中間的親情了。
許能卻在此時爆發出了一個父親應有的態度,有些大聲的斥責道:“不管怎麼說,你不能讓你的舅舅和你的姑姑家裏,都過不下去日子吧?”
“那是他們的事情!”許正陽絲毫沒有在意父親和母親的心態,食指在茶幾上點了幾下,沉聲說道:“這件事情,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做得了主……兩個舅舅,一個姑父……哪怕是妗子,或者是姑姑前來,道一聲歉意,表示一個態度,我也不會去追究!我沒那麼小氣……”
“最可恨的就是,竟然沒有一個為此而感到愧疚的人!”許正陽深深的吸了口煙,將還剩下大半截的煙蒂狠狠的按滅在了煙灰缸中,“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在我患病的時候,他們到家裏去了幾次?兩個舅舅和妗子,一共去家裏四次,姑姑和姑父去家裏三次……他們去幹什麼?是去看望我嗎?是去問咱們家的官司打的怎麼樣了,問家裏還有沒有錢!問李冰潔的家裏人是否還來看過我!”
“他們在想什麼?嗯?”許正陽看著父母,口氣中充滿了嚴詞的質問。
許能和袁素琴兩口子愣住了。
是啊,想想自從正陽病了之後,這些親戚來到家裏時,貌似關心的詢問幾句正陽的病情之後,很快就會把話題轉移到其他方麵。
他們在意的是什麼?不是正陽的病情和身體狀況,而是正陽還能不能給他們帶來好處!
這是親戚嗎?
屋外,江蘭拉住了正要去屋子裏往茶壺中沏熱水的小周,搖搖頭示意小周回東屋去,不要去堂屋。而江蘭自己,則是站在廊下,有些出神,有些精神恍惚的聽著屋內許正陽厲聲的話語。
“不要說我不近人情,六親不認。”許正陽直接斷絕了父母還想要勸他的念頭,“親情,感情,還是要有的……他們家裏以後實在過不下去了,來家裏借錢,還是可以接濟一下的……但是,不能一次性給他們太多,每次少點兒,讓他們一直來借,我們可以一直給!但是要讓他們每次都知道,欠下了我們家的人情,讓他們每次都會想起,記起來,不要忘記,曾經做過虧心事!”
“這是底限!”許正陽豎起了食指,表情決絕,“爹,娘,這也是顧念親情,不然他們連根本的生活都過不去!所以不要再說什麼了,不要讓我太為難……”
許能和袁素琴兩口子麵露恐懼之色,不敢再說什麼。
因為他們從兒子的話裏似乎明白,這一切,不是兒子所能完全做主的,而是,兒子身後的那位神祗,生氣了。